第十四章：我姓张，叫邋遢（下）（2/2）

“张老头儿，你到底是谁呀？”小和尚笑着问道。

张老头子扬起头颅，眺望苍茫四野，多少年了，自己也记不清具体是多少年未曾念出自己的姓名了。反正自己自从当年败剑断臂瞎眼之后，放下了剑，放下了自己心中的道，老老实实在红尘中摸爬五六十年了。

“我啊，我姓张，叫......”

“老不死，找死！”陡听那黑衣老道怒喝一声，还没等张老头子说完名字，就是无数根“无相神针”激飞而去，配合着天幕上的百丈雷霆，数根粗如老树的紫雷暴烈劈下。

张老头子在底层俗世中活了近甲子光阴了，年轻时的火气早就磨没了，对于黑衣老道的粗俗言论，也是淡淡笑之，“无常道道主赵凝神，你这一手‘无相神针’，恐怕不是武疯子教的，反倒像是偷学而来的吧。”

然后张老头子轻轻呵出一口白气，翻卷而动，化龙化虎，气势磅礴无边，登时将黑衣老道赵凝神所有的攻击化解。

当日在群英会晋级赛中，鹤无踪曾轻呵一气，一气化万仙，破去飞仙虚道空之招。今日张老头子轻呵一气，气势端然无方，盖压昆仑。

赵凝神登时肃然，严阵看着张老头子，他是西厥秘密请来击杀这些人的，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刺杀的到底是何人。但是此番遇到张老头子这等神秘对手，心中也忍不住打鼓。

张老头子跺了跺脚，似乎身子骨有些寒意，说道：“小和尚啊，赵凝神，别说什么道教佛教之言，咱们普通人，求不得长生，盼不得轮回，归根究底，还不是只想老老实实、安安分分活一辈子。”

“小时候，自己能吃饱穿暖，有个安稳的家。长大了，能娶个媳妇，生儿育女，操持着田地里的庄稼。等老了，自己实在走不动了，还是小孙孙围着你转悠。这些都是天大的福分。”

“管他娘什么佛、儒、道，到了终极，都是归于一处，不是佛，不是儒，不是道，就他娘的是生活。儒家出世，辅助君王治理国邦；道家出世，以无为为天下；佛家淡世，怀琉璃之心。要是我说，都他娘关你何事，关我何事？还不如吃饱饭、睡好觉，老老实实过日子来的舒坦。”

张老头子絮絮说叨，不时望望马车那边，生怕自己难得吐出的脏话钻进了丫头耳朵里。

“老爷子，这话实诚！”陈乾元在一旁竖着拇指笑道。

黑衣老道却是在一边面色逐渐泛紫，冷笑听着张老头子的言语，不做搭理，反倒是不戒盘坐在地上，一边听，一边想。

“哟，赵凝神，咋啦，咱老头子说几句不中听的话，你就想代替道教宰了我呀？”张老头子没了往日病狗一般的气态，更像是一头气焰劲力十足的虎狼，“哟，还是道宗禁功紫雷锻体耶，你他娘是想长生想疯了吧。”

在道宗之内，有一门严厉封禁的功法，即是张老头子口中所言的《紫雷锻体》。当年道宗出了一位执着于长生的道士，正修不成，便另辟邪路，采取天雷之精，配合女子之血，阴阳协调，求证长生。赵凝神就是因为当年偷练《紫雷锻体》禁宫，才被道宗愤而逐出师门，若不是得无常道收留，他早就被道宗清理师门。

赵凝神满脸紫光，眉心更是凝出一枚暗紫色的电纹，“老家伙，受死吧。”双手大张，头顶之上的百丈雷海登时沸腾起来，惊雷炸响，紫雷翻滚，道道撕裂虚空的雷电不断乍现。

张老头子提了提手中的秋水剑，偏头问向陈乾元：“小家伙，用下你的剑，行不行？”

“行！”

剑华诞起，张老头子眯着眼，细细看着手中的长剑，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叨念道：“快四十年没用剑了哟。”

轰隆隆。

万丈雷霆横推天穹而来，赵凝神身居雷海之中，恍若雷神一般，七窍流溢着暗紫雷电，“死！”

雷海压塌天地。

张老头子须发飞扬，双眸蓦然闪起了精光，忽而，只见他身影倏尔消失，天地间猛然乍现起一抹极速光影，翩然而来，翩然而去，直直将天穹上那万丈雷霆给撕裂。

赵凝神痴然回首，兀自叨念一句，“武当邋遢张，原来你还没死！我不服啊！！！”

嘭。

万丈雷霆一剑开，赵凝神亦被这一剑斩成两半。

“我姓张，叫邋遢。”张老头子对着天山的方向，轻轻叨念一句，想起了当年自己意气风发，挑战天下第一剑客时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