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千骑卷平岗（上）（1/2）

关内陇西交界，荒漠茫茫，雪大如席，一层一层铺在这一处千古流血之地。

大队神秘骑兵出现在雪野之中，奔行不快，却安静无比，除了马踏嘶鸣之声，没有丝毫喧哗杂鸣。

带队首领是一个中年汉子，身着牛皮制的铜铁甲，右侧悬弯刀，左侧挂狼牙棒，身高体阔，满脸络腮胡子，两条结实鼓胀的胳膊，哪怕是被厚实袄衣所遮，依旧粗硕，“格根，我们要到哪儿了？”

稍微落后几步的一骑迎了上来，刚毅脸庞上少了一丝北蒙人特有的粗犷，多了一丝中原人的清秀。这人从怀中掏出地

图，细细对照周围地势，说道：“酋长，快到柔远了。”

鄂力压揉了揉下巴，一双犹如鹰隼的眸子闪烁着光彩，自语道：“不对劲呀。要是照惯常，中原蛮子早就出来阻拦我们了。为何此次不在前路堵截我们，反倒在后方断掉我们去路？”

今年入冬，天气格外严寒，牛羊掉膘严重，本来粮食就不充裕的北蒙更是缺衣少粮。鄂力压是北蒙靠近中原一处部落的壮年酋长，看到部落里老人孩子实在快熬不住了，只能召集起部落里所有士卒，以及青壮年，东拼西凑拉出这么一只还算声势浩荡的骑兵，偷偷摸摸潜入中原打秋风。

“酋长，我觉得他们这么放我们进来，恐怕其中有诈？”格根沉思说道。

“小兔崽子，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其中有诈！”又一骑奔了过来，膀大腰圆，背负一柄不同于其他北蒙骑兵的大砍刀，一双黄澄澄的虎目盯了格根一眼。

格根讪讪一笑，将后面的话吞进了肚子里。他格根是个小人物，岂能和哈尔巴拉这种有功勋背景的豪门子弟斗？再者说，自己一个北蒙血统都不纯正的苦命人，那个糟蹋过他娘的汉人，提起裤子就不认人，让他娘俩在部落里受了几十年白眼侮辱。若不是鄂力压看到自己懂汉话，也不会把自己带到身边，做亲卫侍从了。

鄂力压不着意瞪了一眼哈尔巴拉，这小子身手极为了得，十八岁的时候就能倒拽野牛而行，神力惊人，当初连北蒙王庭都欲招揽其进王庭军伍，若不是这混小子想给他在南北大战中断了一臂的老子送终，也就去了王庭了，说不定现在的职位比自己都高。

也正是哈尔巴拉父亲在南北大战中被汉兵斩了一臂，从小不服输的他打心眼里憎恨汉人，恨不能斩尽中原帝国所有汉人，自然而然，在部落里有一半汉人血统的格根就成了哈尔巴拉从小欺辱的对象。

“哈尔巴拉，别他娘囔囔，留着力气杀汉匪去！”鄂力压呵斥一声。在北蒙，汉人不受待见，甚至是歧视，他们都认为三十年前汉人从他们沉迷于酒色的大汉手中抢过了中原疆土，是为匪徒！又转头对格根问道：“把地图给我看一下。”

格根不理会哈尔巴拉恶狠狠的眼神，将整队骑兵中唯一一张地图递给鄂力压。鄂力压沉心看了好一阵，一手拿着地图，一手指着上面某地，对两位心腹爱将说道：“准备一下，今晚我们奇袭柔远城！抢完这一趟，我们就绕路关内道赶回去。”

平时不对眼的格根、哈尔巴拉两人，一旦有正事，自然会放下各自成见，肃然应了一声。哈尔巴拉策马去通知属下，吩咐各人任务。格根则找来几位轻骑，让他们充当探马，在前路打探情况，随时传递回来。

鄂力压看着前后忙碌的二人，会心一笑。

有此等良才相助，岂无马踏中原之日？

***

寒夜深沉，在寒冬的西北，更是夜风呼啸，几近要将人吹翻了。

柔远城外百里处，一片军营帐篷寂然安札，在西北大寒风中，簌簌抖响，一个个原来西北的年轻武人皆是早早躲进帐篷中，也是在远赴西北这一路上吃透了苦头。

围着一堆篝火的李啸天又挑了两团干牛粪进去，搓了搓手，忍不住骂了一句这鬼天气。

坐在一旁的陈明宇淡然笑了笑，这些日子没少听李啸天跺脚骂娘。

“他娘嘞，就你这家伙扛得住冻。”李啸天白了一眼。陈明宇打小生活在漠北，冬日这种苦寒天气遇到不少，慢慢也就习惯了。如今遇上李啸天这群没遭过冻的愣头青，还能教他们怎么用干牛粪烧火、怎么在雪地里刨个泥坑，将干牛粪堆在泥坑里面烧，才不会被寒风吹灭。

“明宇，你说我们还要在这挨几天冻啊？那老关头和常疯子带着五十骑龙骧骑兵走了，我们咋办？”李啸天问道。

陈明宇一如往常般沉默，摇了摇头。

三日前，他们五百人就已经到了此处，五十龙翔骑兵算是到了送行尽头，在关长平和常逢春的带领下，他们必须去开平王府述职。这也是没法儿的事，毕竟陇西道名义上是开平王做主，这么一只规模不小的骑兵入境，他们怎么也要去交待交待呀。

这就苦了他们这五百无亲无故的武人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好不容易百里外有个柔远城，人家还不许进去，说什么私兵没有命令，不准进城，差点让这一群憋了一个月的年轻儿郎拔刀砍了那位守官。

“你看我们像后妈生的吗？”李啸天莫名其妙问了陈明宇这么一句。

陈明宇明显楞了一下，下意识说道：“不像啊。”

“既然不像，为何老子们被丢在这大雪地里没人管没人爱呀。冻死爷爷了。”李啸天扯着嗓子怪吼，立马迎来一道道从帐篷里探出来的目光，好不容易在大冬夜里睡着，被这小子给吼醒了，谁心里都不爽。

李啸天悻悻然对着周围一起远赴西北的“苦命人”作揖抱歉。

“咦？”陈明宇忽而惊讶一声，手掌拨开地面厚厚积雪，紧贴土地上，面色一分分沉了下去。

“怎么了？”李啸天大喇喇问道。

“有情况！”

“什么情况？”

陈明宇倏然站起身来，背后狂刀飞起，嘭然斩落大地，一个丈许深的大坑出现在面前，也没解释，整个人就跳了进去，耳朵贴在坑壁上，似乎在探听什么。

“他娘的，你两个吵啥吵！”

“龟儿子，让不让人睡觉！”

“你俩小子故意的吧。”

......

骂声四起。

“让他们闭嘴！”陈明宇在坑里低喝了一句。

难得看到陈明宇如此严肃认真，李啸天也不废话，自家兄弟，有什么不相信的，直接拔出天曜大剑，横剑而立，虎目一一扫视过去，喝道：“闭嘴！”

李啸天好歹是群英会前二十强的，而且还是背负正阳归来之人，早已在江湖之上传开了名声，此番提剑虎视，登时将一众叫嚣人群逼了回去。

大雪纷飞，格外静寂。

陈明宇在坑中听了半盏茶的光阴，才跳出坑来，沉声说道：“有大队人马赶来过来。”

李啸天皱了下眉头，没了适才那蛮横霸气之姿，肃然问道：“当真？”

“当真！”

陈明宇又接着说道：“我刚才在地面上就感到了轻微震动，手掌贴地面，冻土太厚，感觉不实在，在坑中反复听了三次，绝对无误！”

“大约有多少人？”

“不少于三千！”

“哪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