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一年后。
此时正值冬季,天气异常寒冷。今天是圣诞节。一世像惯常的每一天一样,在凌晨六点钟的闹铃一响便睁开了眼睛。其实,闹铃响之前她的意识就已经清醒了。只不过她依旧闭着眼睛,瞒哄着自己的身体,好让它再在床上慵懒地躺一会儿。而她的心却明镜一般,耐心地等待着那个每天叫醒她的闹钟像公鸡打鸣一样准时准点地响起那悦耳的声音。
她今天之所以提前醒来了,是因为她几乎做了一夜的梦。梦境变化无常、断断续续,又稀奇古怪。因此,虽然刚刚睡醒,她却感到异常疲惫。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睁着两只明亮的眼睛试图回想一下梦境其中的某一个她刚才还记忆犹新又毛骨悚然的凄惨的片段,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事实上,就在她刚刚决定回想的时候,她还分外真切地记得那些支离破碎、惊心动魄的情节。而现在当大脑正准备运转起来让经验过的事物再现的时候,思维中信息内容的储备却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偷走了。她忘记了一切,而且忘得一干二净,就好像从未做过那样的梦似的。“真奇怪!”一世一边想,一边把疲倦而迷惘的目光投向窗外。按常理来说,现在外面还是一团漆黑,但今天却有一种耀眼的白光透过没有完全拉上的乳白色窗帘照进了卧室,使卧室里的一切不再像昨天的这个时候一样影影绰绰,而是轮廓分明。
“难道昨夜下雪了?”这样想着,一世坐了起来。她放下双腿,低头找寻拖鞋,一眼便看到那双浅粉色的拖鞋乖乖地
待在床边。她趿拉上拖鞋,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果不其然,外面银装素裹,平安夜的一场悄无声息的大雪把这个世界装点得焕然一新、美轮美奂。“的确下雪了,好美的景色。”一世放眼望去,不由地在心里感叹。“可是,看起来地面的积雪并不少,我还要不要出去跑步?”她自言自语道,“起也起来了,还是出去吧,不能跑就走几圈。”
于是,她打开房间的灯,照例到厨房喝了一杯温的白开水,然后洗了把脸,脱下睡衣,换上冬季运动装,走到门口穿上冬季保暖轻便跑鞋,随即打开了房门。房门一开,一个重物顺势倒在了她的怀里。她大惊失色,差一点叫出声来。仓皇失措地低头一看,只见这并不是什么重物,而是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的人。这个人几乎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从他俯过来的上半身倾斜在了一世单薄却强健的小身板上。他冰冷的胸部紧贴在她温暖的胸口,散发出一阵寒气的脸伏在她的肩头。因此,她看不到他的面目,只知道这是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几乎门还没有完全敞开,他便用自己的身体猛一下推开,顺势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身上,还迫使她后退了几步。她感觉他就像是一个死人,不禁呼吸急促、浑身颤栗不已。
这个男人此刻的状态不是昏迷不醒就是奄奄一息。一世努力平复了一下诧异和惊恐不安的心绪,然后鼓起勇气缓缓的扶直他的身子,他死人般面无血色的脸完全呈现在她近在咫尺的目光里,她脸色骤然大变,刹那间这个活着的姑娘比这个比死人好不了多少的男人的脸色更难看,更没有生机,更接近死亡的气候。只见,她用白净纤细而不停颤抖的双手扶着这个垂着头、闭着眼、歪斜着软弱无力的身子、呼吸微弱的人,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身体僵直成一个人形的木桩。半响没有回过神儿来,似乎被什么猝然而降的东西吓蒙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世的确吓蒙了,到现在都惊魂未定。或者更确切的说是震惊到难以自持的程度。因为她一开门便倒在她怀里的人并不是什么陌生人,而是永恒,突然销声匿迹了一年多时间的永恒。现在他触不及防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且是以这样一种奄奄一息的状态,这不能不让她震惊。她就那样呆若木鸡一般用全身的力气扶着他,用自己纤细的双臂支撑着他衰弱的身体,凝视着他的那张已经不再纯澈和青涩,而是由于经历了太多的难言之事因而显露出痛苦痕迹的苍白而绝美的脸。没错,他还是那么英俊秀气,尽管左侧的脸颊被什么东西划破了,伤口渗出的血迹都干了,像一团血红色的颜料涂抹在颧骨处一样,分外醒目。尽管他的脸血迹斑斑,看起来却毫无血色,也无生气。
“永恒!”一世摇晃着他的肩膀轻声呼喊,“永恒!你醒醒!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呼喊唤醒了这个沉睡之人。只见,永恒微微的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正要翕动干裂而惨白的双唇,却又有气无力的倒在了她的怀里,身体一阵痉挛,紧接着又哆嗦个不停。从他衣服上的斑斑血迹和浑身打颤来看,显然他不仅受了伤,而且很可能在大雪纷飞的夜里在外面冻了一宿。
一世用力把他拖进房间,随手关上房门。她竭尽全力的把他沉重的身体挪到沙发上,让他的上半身以最舒服的姿势轻轻的靠在沙发靠背上。然后精疲力竭的坐到他的身边,伸手摸了摸他后仰的头。他的头滚烫,现在脸颊也出现一片不自然的潮红。一世凭借翻阅《黄帝内经》所得来的一点医学知识,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现象。永恒在发烧,而且呼吸相当微弱。她想抬起他的左臂帮他脱掉那件血迹斑斑,由于陈旧而肮脏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羽绒服,但她一动这条软绵绵耷拉着的手臂,他的眉头便痛苦的皱了一下,而且很长时间后才又慢慢舒展开。她立刻明白,他的左臂受伤了。但不脱也不是办法。于是她尽量小心翼翼的慢慢抬起这条手臂,但永恒的脸还是在神志不清下痛苦的抽搐在了一起。一世虽然心疼他,但没有就此罢休,她尽量轻拿轻放,一阵揪心和紧张的忙乱后终于把这件沉重的衣服脱了下来。让她倍感欣慰的是,里面的灰色羊毛衫一尘不染。但她又突然意识到这条受伤的手臂并不是外伤而是内伤,这不容乐观。而他衣服上的血迹很可能来源于受伤的脸颊。
“这条手臂究竟有没有骨折?他脸色那么苍白,呼吸又如此微弱。”她不安而心疼的想道,“不行,我必须叫救护车把他送到医院,不能让他这么待着。”想到这里,她立刻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正要拨打120。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永恒滚烫的手费力而艰难的抬起来,放在了她的手臂上,意图阻止她的行为,却又软弱无力的垂了下去。她惊讶的转过脸,他正在用一双深情款款的眼睛忧伤的凝望着她。顿时,一世的心头一紧,鼻子发酸,泪水浸润了眼眶。
“你要干什么?”永恒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问,声音低的就像垂死之人的挣扎之语。但一世还是立刻便听清楚了,就好像此刻她的耳朵就是他身体的共鸣器官。他一举一动想要表达的意思,她都了然于心。
“我要叫救护车,”一世轻声回答,“你的胳膊受伤了,我不知道伤势严不严重。所以,你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不能去医院。”永恒依旧用微弱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说。
“为什么?”一世诧异的问。
“我是通缉犯。”
啪的一声,手机掉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一世的脸色变成了浅灰色。
“你说什么?”她用颤抖的声音问,“你为什么会成为通缉犯?”
永恒没有吱声,他疲倦的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羞于回答,还是回答的力气已经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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