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把新桃换旧符（二）（2/2）

白嫣仪一笑，回答道：“虽然有约，可我到的有些太早了，所以便无需着急。”

“哦？”顾好逑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那……那嫣儿准备什么时候赴约呢？”

白嫣仪望着屋外的阳光，笑笑不说话。

顾好逑又沏了一杯茶，慢慢地品着，想压住心中的急躁。

“顾大哥。”白嫣仪忽而开口，她略带颤抖的语调着实吓到了顾好逑，他放下茶杯，抬头望她，却发现她已经是泪流满面，“顾大哥，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你那日不辞而别，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嫣儿……”顾好逑欲言又止。

“让我说完！”白嫣仪抢白道，“顾大哥，我如何待你，你心里有数。我如何待太子，想必青青也已经告诉过你了。顾大哥，难道你就一点都不知道我的心意吗？还是说，你明明知道，却故意装作不知道？”

顾好逑没想到白嫣仪今日是来摊牌的，他以为她已经像青青在信里说得那样完全摆脱了这段阴霾，可现在看起来，她深陷其中，根本就无法自拔。

白嫣仪的泪水掉在了茶杯里，她索性把茶杯一推，接着说道：“顾大哥，我今日便是要问一问你，你究竟……”她望着顾好逑，脸上有着一抹红晕，“你究竟喜不喜欢我？哪怕只是一丝一毫，哪怕只是一瞬间？”

顾好逑不想伤害白嫣仪，所以长久以来他都和白嫣仪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可是白嫣仪是金笼子里的凤凰，她错把顾好逑当作了自由的天空。顾好逑心中有苦衷，可是他不想说，他觉得这对于一个不经世事的女子而言过于沉重，所以他顾左右而言他。

敷衍的回答并不能满足白嫣仪，她一把拉过顾好逑的手，几乎是在逼迫他：“顾大哥，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顾好逑长叹一口气，他知道白嫣仪聪慧，现在这个情况下，除非是真话，否则她不会放过自己，他以后也不会好过。他缓缓开口道：“嫣儿，我喜不喜欢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论我喜不喜欢你，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因为我们之间隔着的是一条鸿沟，是士族阶层和商贾阶层之间的不可跨越的鸿沟。”

“可如果我们真心相爱……”白嫣仪抢着说。

“不！”顾好逑打断了她，他的眼眶也红了，“这条鸿沟里已经死了无数的人了。即便皇上下旨废除‘士农工商’的阶层制度，可你的家族永远都瞧不起我的家人，天下人仍旧是‘学而优则仕’，人们艳羡我们的金钱，但却瞧不起我们的为人，皇上利用我们的财富去戍边，但却禁止我们结交朝廷大臣！这条鸿沟，我们跨越不了！”他将茶一饮而尽，“你的家族世代为官，你父亲是吏部尚书，祖父是当朝丞相！而我父亲呢？他因为科举舞弊而被终身取消科举资格！连我，也因为这个原因而不可能出仕！你的家族，会让你嫁给一个无法当官的人吗！”

这些问题，白嫣仪不是没想过，所以她给出了他答案：“可那又怎样？我嫁给你后，我们就可以去江南做生意，我们做江南的钟鸣鼎食之家，不是很好吗？”

“这不一样！”顾好逑甩开她的手，“我要的，是天下人正视商贾，让商贾和士族变得一样光彩！”

“我们可以一起做！”白嫣仪再次拉住他的手，“几个月后就要选秀了，你现在和我父亲提亲还来得及，只要你……只要你是喜欢我的。”

此爱翻山海，山海俱可平！

“不！不！不！”顾好逑握紧她的手，“嫣儿，你是天之骄女，你应该嫁给太子去过锦绣人生，而不是跟我在一起去冒险……”

“可是我不怕！”白嫣仪看着他，静静地说，“从你救了我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我的保护伞。你知道吗？那天其实是我第一次跑出去玩，可就是那天，我就遇到了你。我相信这是上天给我的缘分。只要能在你的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可我不能耽误你一辈子。这件事情如果不成功，我就会耽误你一辈子的。”顾好逑平静地解释说。

白嫣仪摇摇头，道：“此生此世，和你在一起才是正途，除此之外的每一日，都是蹉跎。”

“嫣儿！”顾好逑焦急地呐喊。

这声呼唤，让白嫣仪从睡梦中惊醒。

这场大梦，应当醒了。

“原来你还是不喜欢我。”白嫣仪起身，淡淡地说。

顾好逑不言。

她不看他，他不看她。

门“咯吱”地响了，门“嘭”地响了。

顾好逑仰天长叹：“我不是不爱你，而是我不敢去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