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把新桃换旧符（二）（1/2）

接下来的几天照例是景王入宫谢赏和宫中宴会的日子。顾氏兄妹对这些不感兴趣，景王也不勉强，可是呆在王府又未免无聊，所以顾氏兄妹决定带着珊爱出去逛逛。珊爱一听之后自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长安的冬天白雪皑皑，春节之时更是银装素裹，不时有凛冽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地刮着行人的脸颊，大人尚且好说，只是小孩子免不得要戴上围巾，比如珊爱，脖子上就缠了厚厚的一层围巾，连带着嘴巴和鼻子都捂上了。长安到处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不分昼夜地亮着，门上贴了新的对联和福字，家家户户不惧寒冷，站在庭院里放鞭炮、拜年。

街道上商铺已经关了大半，未免有些冷清，可是酒楼却不会停业，相反，春节的生意是最好做的。顾青青带着哥哥和珊爱到了醉仙居，毕竟这里是长安里最地道的江南菜馆，而且保存着顾青青十分珍贵美好的回忆。顾青青点了一些特色的菜，便坐在位置上逗珊爱玩。

过了年，顾珊爱便已经有四岁了，这正是一个孩子最有趣的时候，她认为她自己已经看明白了世间的一切，是个中二的小大人，可同时呢，她又对世间万物充满着好奇之心。这种矛盾却不复杂的心理，给她的生活平添了一抹乐趣。再加上珊爱长得可爱，圆圆的小脸上有着黑葡萄一般的双眼，更是让人打心眼儿里喜欢她。

顾青青呢，自然是最喜欢她了，只见顾青青紧紧地抱着顾珊爱，一刻都不肯松手。

顾好逑心神不宁，他踏入这里的时候隐约看到进出上菜的小厮有些面熟，他们不应当是这里的人，他们应该是白府的人。

“白嫣仪会在这里吗？”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

他扫了一圈，只见顾青青还在逗珊爱玩，似乎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异样，他便放心地以传菜为由，走了出去。

醉仙居是一家有三层之高的酒楼，其中的厨子大多为在长安谋生的江南人，所以能做出一手地道的江南菜也并不奇怪。顾氏兄妹今日的包间是在二楼的，可顾好逑逛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他便顺着楼梯而上到了三楼。三楼多是达官显贵的包间，席间多为歌舞升平之乐，偶尔还能听到新油入锅时发出的“滋滋”声响，那是会吃的食客将厨子请上包间现场烹饪的结果。顾好逑透过门缝，一间一间地观察着，却并不见白嫣仪的人。他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慢慢地落回了肚子里。

“咯吱”一声，前面一间包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顾好逑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白衣的背影——这只是一个厨子。

他望着这背影却突然觉得好熟悉，可他说不出来是在什么时候见过。他心想左右今日无事，便叫住那人，准备细细盘问。

那人身体一晃，仿佛是被顾好逑惊到了一般。

顾好逑心中的疑问变成了怀疑，他抬起脚，一步一步地向那人走去，那人看他靠近自己才不会坐以待毙，也早已向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两人逐渐由走变成了跑，又变成了追逐。

那厨子忽然加速，一个转身就躲进了拐角的楼梯里，顾好逑分毫不让，也直奔那楼梯而去，可是楼梯上忽然出现的一抹蓝色倩影让他不得不停脚步，而他的身体，却随着惯性直直地向那女子冲去！

就在顾好逑准备发出尖叫的时候，那女子右手搭在顾好逑的左肩，左手扶在顾好逑的右腰上，说时迟那时快，女子右手一提，左手一抬，便将顾好逑整个人举了起来！只见女子一个反身，轻吐一口气，便将顾好逑稳稳当当地放在两端台阶之间的长坂上了！

顾好逑惊魂未定，他责备自己的不小心，可是更赞叹女子这一身的俏丽功夫，他抬头细望，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女子的脸上，正好让她的容颜完美地呈现在他面前！

那女子画着两道粗粗的一字眉，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头发一半被绾成了发髻顶在头上，另一半则被梳成了若干个小辫子，随意地披在身后。她头上只带着一条坠玉的金带子，连带着耳坠。她穿了一身粉色冬装，外批紫红色斗篷，带着几分过年的喜庆，只是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更显得英气些的。

顾好逑想起来了，他们是见过面的。

就在七夕节的时候，他看她赢了射箭在和游戏组织者争论，只是不知道她最后得到了汗血宝马没有。

顾好逑上前一步，作揖道谢，道：“刚才多亏姑娘机敏才没有酿成大祸，只是姑娘如此俊俏的功夫，不知道师承何派？”

女子刚刚运功，此刻气难舒缓，便不开口，只是望着顾好逑。

顾好逑被她看愣了，张不开嘴。

女子没时间和他空耗，她一甩斗篷，帅气地上楼了。

“姑娘！姑娘！姑娘！”顾好逑一边喊着一边追她，可他才刚上了三阶楼梯，便被女子的侍从们拦住了，那些侍从们皆是女子，可各个都是兵家装束，顾好逑虽然能打败她们，可却没必要和她们撕破脸，何况，即便是追上了那女子，又能如何呢？他也不过是道谢而已。

他在她面前，永远是显得那么卑微。

即便是在几年后他成了威名赫赫的镇北王时，他仍旧习惯仰视她。

顾好逑退下了，他看着那抹紫红色的背影消失在了转角的地方。他颓唐地下了楼梯，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是追厨子的，可是那厨子早就已经没了身影。他只好下了二楼，向自己的包间走去。

无独有偶，上天既然让他邂逅了梁琬，便不会让他错过白嫣仪。

在楼梯的最后一个拐角处，他终于遇到了他寻找了半天的白嫣仪。

白嫣仪穿了一身蓝色的冬装，外面没披斗篷，却有一个褐色的毛绒披肩，她头上带了满头的珠翠，宝石美玉不计其数，阳光打在这些装饰上面，被反射成了一束一束的强光，闪过顾好逑的双眼，让他无法直视。

南琴识趣地退下，两人则到了一旁的雅间内，两人都是各自有约，便只点了一壶茶，顾好逑准备寒暄几句后便离开。可说来说去，他却发现白嫣仪没有放她走的意思。他只好先发制人，问道：“嫣儿想必今日是与人有约在先，怎么也不见着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