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为什么是你（1/2）

向光

向霖来看我，他高大的身躯走进我的小公寓，显然有点挤。这是我和奶奶住了十几年的房子。虽然有点老了，但按照目前市价来看，还是很值钱的。我的说法很客观。嗯。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奶奶还在的时候，向霖往往进不了这个门。奶奶会气呼呼地拿着扫把把他轰出去，然后向霖屈服于奶奶的狠劲，没多久离开。奶奶说:“就当我从没有过你这个儿子，我从没有你这样忘恩负义的儿子!”向霖看起来永远是一副有苦不能言的样子，奶奶问他:“你哥哥的车祸是不是你设计好的!你怎么会这么丧尽天良!”向霖极力否认，而我永远只站在旁边安静冷漠地看着他们，向霖会说“别吓到孩子。”我在心里冷笑，表面上依旧是面无表情。我已经忘记怎么在人前表达感情了。很久很久以前开始的，久到我差点忘记是什么时候了。我清楚地记得，是桂花盛开的时候季节，我们坐在公园里的桂花树下，桂花的香味还萦绕在鼻间，奶奶牵着我的手，对我说，高兴的时候要笑，要笑出来。那时候我对她说:“我忘记怎么笑了。”然后奶奶哭了，哭得很伤心，还跟我说是沙子迷了眼，边流泪边一步一步教我，嘴角上扬，露出牙齿，就是笑……其实她懂得为什么的，只是往往我们都宁愿伪装，不去揭开那一层血淋淋的伤口。

……

当然，我不会拿着扫把轰他，我不会费那劲。没必要。

“小光，你过得怎么样？”向霖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坐在沙发上，眼神充满了关怀，我知道他今天过来的目的是什么，这样的关怀未免可笑。即使他真的还有点良心，还会后悔。

我坐在光洁冰凉的地板上，看书。《白夜行》，我看过很多次了，可也没真正看懂里面所谓的不能见天日的绝望凄美的爱情，当桐原亮司死的时候，西本雪穗失了魂般的，没回头，百度上说是因为她爱得极深刻，藏得极深。可是我还是不能看出来。是这样的吗，爱情是这样的吗？难道不是奋不顾身即使天翻地覆也要和自己深爱的人在一起吗？为什么桐原死在黑暗里，而雪穗却能在太阳底下活着？

见我没回答，他又继续说:“在公司里我也没办法去看你，没办法偏心你，毕竟是在公司，影响不好…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原谅你？我在心里冷笑。

“你的钱够用吗？我见你没用过那张卡……”

“我不会用你的钱。”我的语气很平淡，抬起头看着窗外，“我用不起。”外头，阳光正好，明媚得晃眼。

其实雪穗并没有爱亮司吧，否则她怎么忍心让亮司一生都在黑暗里走。那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奶奶，是不是也不爱我，所以也忍心让我独自活在这黑暗的世上。我是多余的吗？

向霖顿了会，又接着说:“我给你打钱了。公司那边我给他们吩咐了不让你做太多事，怕你学业忙，兼顾不过来。”

真像一个尽职的好叔叔，希望你还能多享几年福。

我依旧看着窗外，不想回他什么。

“小光……”向霖停了停，似乎在斟酌什么。

“小光，我给你……请了一个心理医生，”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我，“他在治疗你……这方面技艺很精湛…估计这两天会过来…”

“滚。”

“小光……”

“滚!”

“好好好，我滚我滚。”

向霖走到门边，停下来回头看我。他欲言又止了半天后，终于开口说:“记得去看看奶奶。”

我气得把手里的书扔过去，砸在向霖身上，发出“嘭”的一声。向霖似乎预料到了，没有多大的惊讶，他深吸了一口气，任打任骂的样子让人看了觉得可怜。

“你这么活着有意思吗？”我的声音沙哑了。

向霖没说话，转身离开了。

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四月十八号，我死也不会忘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