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常帅番外(2/2)
听到好消息的人满脸兴奋,得知噩耗的人则满脸悲切。
队伍慢慢地向前挪动,终于轮到了竹猗。
负责登记的人一瞧见她的脸就激动得站起身来,用独臂向她行了个军礼,“南方第八集团军三营七连炊事班班长,代表炊事班二十三人向您问好!”
竹猗自从回到芸瑶城中就一直受着这种待遇,只要是在芸瑶之战中幸存下来的人,不管曾经在军中任职何处,都会向她行军礼。
好像他们所有人都认得她,都知道她是谁。
“坐下吧。”
竹猗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她眨了眨眼,挺直着脊背,拢在深青色的旗袍下的身姿仍旧婀娜有致,就像她当年挽着宋槿的胳膊,去赴一个又一个盛宴。
她轻轻开口,声音平缓,“我是来开具死亡证明的。”
炊事班班长已经猜到了她要开具的证明是谁的,用不上麻药就截了肢也没哭出来的七尺大汉眼眶通红,握着笔的左手简直写不了字。
他抖着哭音问,“请问是谁?”
“南方军统帅,第八集团军团长,常宋槿。”
竹猗将手里握着的信封放在了桌上,“有他的遗书为证,死亡时间,”她停顿了下,报出了今天的日期,“天历1942年9月23号。”
炊事班班长自然知道常宋槿真正的死亡时间,听见了她的话诧异地抬头。
竹猗朝他露出个笑,“之后也不知是哪些人帮他成为了常宋槿在活着,总不能让人家帮他立了战功,却活成个没名没姓的可怜人。”
如果常宋槿死在了十年前,那么这十年用他的名字立下了赫赫战功的人到底是谁,将会彻底被历史湮没,不被铭记,不被敬仰。
还不如将他们都当成常宋槿,他们都是那个功勋卓著的天才将领。
她看着伏在桌案上哭得泣不成声的班长,满腔的骄傲让她居然有了笑意。
“你们都是常宋槿,”她伸手摸了下那个哭得和孩子一样的班长的头,“你们都是英雄,值得在我们心中活一辈子。”
次日,《芸瑶日报》用了头版头条,刊登了南方统帅常宋槿的讣告。
并告知常帅忠骨已火化,骨灰洒在他曾战斗过的每一处,如有愿意祭奠常帅的人,可前往各处烈士墓园,祭奠铮铮铁骨,赤子忠魂。
直到天历2769年,一支考古队在挖掘五百年前被泥石流覆盖的芸瑶城遗址时,从昔年大帅府的石缝里发现了一封遗书。
遗书已经破败不堪,用高科技勉强恢复上面模糊的字迹后,已经难以确定这是否是常宋槿的亲笔。
有学者坚持将遗书上的天历1931年当成常宋槿的死亡时间,但因为唯一的物证并不能确认是否为常宋槿的亲笔,这个说法只坚持了半年就烟消云散。
但一时间,所有的报刊杂志,网络传媒的头版头条上,都刊登了这封遗书。
铁骨柔情,最是让人动容。
我是常宋槿,南方军统帅,第八集团军团长。
生于1897年常州芸瑶城,亡于1931年芸瑶之战。
我活,常家三万七千八百六十八人誓死守城,寸土不让;我死,仍有九千七百零三人对敌奋战。战士未倒,国家不灭,铁骨不折,民族犹在。
战士为国而战,为家而死,无憾。
然我,有憾。
我有一个爱人。
在赴战前一日,方知我爱她已入骨髓。
战至今日,芸瑶城城墙已毁,三万人已损大半,枪支弹药所剩无几,敌我兵力悬殊,得胜希望渺茫。
然此城乃南方最后一扇门,城破,百万百姓为人鱼肉。
故背水一战,在所不惜。
今遣三千精兵于明日子时发动奇袭,若成,敌军再无张狂之势,芸瑶城可守。
明日之战,难以生还,故留此遗书,愿来人全我遗愿。
我唯一放不下的爱人,叫云无忧。
相逢之时,她不过双八年华,弱质芊芊,明媚动人,山水难夺其色。
相伴十余年,我惟愿她能活得长长久久,不受生离死别之苦,不为世间纷杂所忧,常有笑颜在眉梢,不留峰峦聚眉头。
分离前一日话别,忆及往昔种种。
我记得她仓皇躲避,吓得满脸泪地扑到我怀里;记得她扎麻花辫,在庭院里跳着躲避上岸避雨的青蛙;记得她穿漂亮的洋装和旗袍,屈膝问我是否要与她共舞;记得她牵着我的手带我走过弯曲阴暗的小巷,转头同我玩笑;记得她坐在廊下剪各式窗花,垫着脚尖努力贴到我屋里的窗瓦上。
记得她剪了烛芯,就着摇晃的烛光帮我缝补被敌军的刀刃划破的军装……
恐是我记得太多,如今竟只能靠回忆想念她。
期间寥寥三封家书,也不知能否到她手中,暂解她的忧愁。
得知她心悦我,欢喜简直没顶而出。
然十余年相守,我竟未曾察觉自己早已爱她入骨,白白虚度光阴。
世间欢乐恨,离别苦,最难生死两隔,难以得见。
若我不幸战死,副官邱枳承常宋槿之职,以我之名,为我报去平安。若副官邱枳日后也战死,望常宋槿之名能传之可信者,免我心上人惦念。
报平安的信笺,笔迹如下:
无忧,我安好,勿念。 ——宋槿
1931年6月7日
常宋槿绝笔
作者有话要说: 啊,有妹子说让我走炮灰boss的套路,只在第一个故事悲……
然而我是那种走套路的人吗?这故事的结局再写大纲的时候就定了……
信的格式乱了不是我的锅,我在word上写是对的,复制黏贴过来就把握不了了。。。。
宋槿的遗书里,我超级喜欢那句话——常有笑颜在眉梢,不留峰峦聚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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