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状元(七)(2/2)
意思就是你看看人家,多么清廉,多么诚恳,多么友爱,都抢着来担罪了,你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官还如此叽叽歪歪,实在是让朕失望。
且不论争端与因果,光是在打好感牌上,这江中雪就远超柳是如三条街。
柳是如噎住了,他被圣上一席不分青红皂白护着江中雪的话给弄得不服了。可再不服这是圣上,他只能憋着。
柳是如惶惶道:“臣知错!臣殿前失仪,是臣之过,臣愿自罚三月俸禄,以示惩戒。”
江中雪连忙说道:“此事由臣而起,臣也愿意自罚三月俸禄,以表悔过之心!”
将至公眯着眼看她,她以为她低下头便可以掩藏她那嘴角宛若狐狸般的笑容,可那昙花一现的笑容落在将至公眼里又是另一番风情。
可惜这不是个女子,又是班淑的意中人.........否则按照帝王的脾性,他哪怕是把江中雪收为宠妃,在深宫里用金玉和珠宝做一房金丝笼,也是可以试一试的。
将至公看着江中雪这悠然自若的模样,又情不自禁开口道:“争论之事就此过了,但是朕还是要问一问,之前江少卿求取的三位女子皆数暴毙,如今你又想要求取了秦相府的嫡女。秦相爷至今还被你送进了牢狱之中,不肯认下这门亲事,若是你没有把握保住秦小姐这条性命,那可不怪得朕收回金牌,许你再提要求。”
江中雪跪在地上,大宇朝服为黑色,她的脸在黑衣的衬托下更是晶莹剔透如初雪,眉眼沉沉如云夜的月,飞快的掠了柳是如一眼,只说道:“皇上放心。臣江中雪在此立下军令状,若是秦相府的嫡女丧命,臣当即日斩立决。”
将至公心头一跳,跪着的朝臣们都不置可否的朝她望来。之前有三个先例为证,如今她还敢大言不惭的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想活了吗?
将至公沉沉的看着她,神色晦暗难辨。
“君言无戏言,”他斟酌着开了口,不明白江中雪是不是一时和这些大臣置了气,不爱惜自己的性命,才冲动的说出了这种话,“你可要想好,若是秦相府的小姐出了任何意外,你都要赔上这条性命——不值得。”
他蹙眉,长长的剑眉斜飞入鬓,眉心皱起一个小小的川字。帝王都是美男子,这句话不假。
江中雪微微一笑,只胸有成竹的挺直了腰肢,说道:“臣心往之。”
从朝堂下朝才一个多时辰,从外面来的小厮便来说,秦相府的嫡女,江中雪即将求取的那个闺中女子秦若,已经伤寒发烧躺倒在床了。
江中雪坐在紫檀木椅中,接过婢女递过给她的一杯茶,茶是天山龙井,青翠的枝叶在染得浅绿的茶水中悠悠的浮动着,她的唇带着些娇憨之色,印在那白瓷的杯子上。
她是不会涂胭脂的,毕竟大宇朝,作为一个男子怎么可能会涂胭脂。可惜这唇还是娇艳,蕴着淡淡的红,配上她那翩翩风度的冰雪模样,甚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来。
茶水渐渐的低沉了,沉在杯底,映出一片青翠。江中雪垂眸看着那杯茶,旁边的小仆跪在地上,抬着头对她禀报说:“大人,此事确确无疑,小的亲眼看到那宫里的太医来了秦相府,出来的时候一脸愁色,还有那些秦相府的家仆,也都是得了家府的令,去旁边的医馆拿药。不会有错的。”
江中雪放下茶杯,垂眸掠他一眼,只淡淡道:“我知道了。”
朝堂上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了京都。众人皆知这江中雪立下了军令状,若是秦若死了,她就得为她陪葬。如今秦若生病了,那京都里肯定无数双眼睛都是望着秦相府的。
江中雪有些好笑,她重新端起茶杯,只对着旁边的虚空说道:“叫梅姑准备一下,库房里那盒长白山的人参,我明日要亲自去会会秦若。”
一片衣角从房梁上徐徐的拂过,玄色的衣裳一闪而没。那个小厮知道她喊得定是她往日跟在身边的隐卫,不由得退了身,弓着腰恭敬的退下去了了。
不愿意嫁给她?
要装病?
江中雪理了理衣襟,重新坐定,拿出一卷残书,仔仔细细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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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若觉得,陈玉容真是一个万年难得好助攻。
从秦相府里放出话去说秦相府嫡小姐重病卧床不起后,陈玉容第一个匆匆的赶来了。
秦臻小小年纪,脸上藏不住什么戏。秦若怕秦臻小小年纪会出戏,只好连她一起瞒着,装作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躺在床上,吓得秦臻泪流满面的抱着她的手,一个劲的哭不要姐姐生病。可怜秦若被这小家伙摇的手快散了架,也只能装作有气无力的安慰两下。
虽然有些坑妹,但是秦若一想到兴许这样能吓退那个想要求取她的克妻状元江中雪,顿时躺在床上的湿热就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太医说,你这是伤寒,要出汗,要裹着被子,不能受凉。相府里不知道实情的下人们生怕秦小姐伤寒死了,吓得连忙把秋冬棉被尽裹在她房里,这大夏天的,竟然还在房间里升起了暖炉。
秦若表示我只是小小的吓唬江中雪一下,旁的人不要入戏太深好嘛???
秦若躺在这暖炉一样的房里,只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热的要出汗。相府里她的贴身婢女素荷吓得泪眼汪汪,一看到秦若有掀被子起床的冲动,立刻就冲上去紧紧的帮她把被脚掖好,顺带哭天抢地的喊道:“小姐,小姐你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啊!小姐你不能有事啊!”
秦若以前觉得素荷成熟稳重做事有条不絮,她很看重她,这一刻才觉得素荷真是个祸害。
细想一下,关心则乱,素荷这样无非是对她忠心,一时乱了分寸。所以想要抱怨的话到了嘴边,秦若还是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谁让她自己想要装病的?装病也就罢了,竟然装的还是伤寒。可是除了伤寒,她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可以骗过宫中太医的法子。
淋了一晚的雨,裹了这么热的毯子过三伏,若是那个江中雪还是不识好歹非要娶这么个病美人,那秦若只得咬牙使出下一招了。
陈玉容和秦若素来交好,这次听说秦若病了,她想也不想便知道是秦若为了逃婚而装出的模样。可是作为秦若最好的闺中密友,她若是不来看望,反倒有驳常理,让人生疑。
于是陈玉容火急火燎的赶来了,以一种赶着去见秦若最后一面的架势冲进了秦相府里。
一顶软红小轿停在了秦相府的门口。陈玉容一踏进秦若的房间里,差点就被迎面扑来的热浪给熏融了脸上的胭脂。
素荷还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泪眼汪汪的看着床上躺在锦绣堆里的女子。陈玉容掩住口鼻,从满屋子里的药香里招了招手,仿佛是要驱散那浓的化不开的药味似得。
素荷见她来了,泪眼汪汪的看着她,赶紧起身行了一个礼,又忧愁的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秦若,伤心道:“小姐从前日江状元提亲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太医说她是得了伤寒,可伤寒又哪里有这个道理,哪里有伤寒能让人这么一直昏昏沉沉久治不愈的道理?宫里的太医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都开了几服药便走了。”
她站在那里,抹了抹眼泪,只哀哀说道:“素荷知道,小姐生病肯定都是因为那个克妻的江状元,他之前都害死了三个人了,这次又盯上了我家小姐,真不知道小姐到底怎么招惹了他,他非要来害死小姐才肯甘心...........”
陈玉容蹙眉,连忙也装作一脸哀戚道:“你退下吧,我有些话想单独和阿若说说。”
素荷连忙擦着眼泪点点头,温顺的退下了。
陈玉容见她走时还带上了门,作势低泣了两声,慢悠悠的走到秦若身边,脸上笑嘻嘻,嘴里还在哀嚎道:“阿若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果不其然,门外传来低低的哀泣声。
那锦绣堆动了动,秦若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头,见四下没人,连忙爬将了起来,只压低声音,如释重负般掀了被子,坐在床边抹着胸口道:“啊~我觉得这样下去,我就算没病,也要真的热出病来了。”
她穿着单衣,身形单薄弱不禁风,虽然脸长得只能算是清秀,但配着这羸弱的身体倒也算是有些弱柳扶风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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