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血瞳（2/2）

一阵风起，树间沙沙作响，清脆孤寂。碧尘压住心里的烦躁，只觉得这暗夜无边，要将人捏了来吞噬。忽然东边一处大响，树间摆动得剧烈，作响之声愈烈，碧尘定了心，往那处扔出一团绿光，片刻间，只闻得凄厉叫声，幽暗树影间又回归沉静。

碧尘缓了步往那处前去，只作小心翼翼。不安之感却也越来越强，不知这暗夜中还藏着什么秘密。

正在那时，碧尘的丹田恍又变回了空虚，好似一个黑洞。那居中的小黑树正急急地摆动着躯干与枝叶，不停地发出吼叫，将宿主之身体都拉扯了起来。

碧尘将双臂都紧紧地抱住身体，那种遍布全身的剧痛又重新将她光临。她疼得几近无法站立，那种撕扯仿佛一直就在她的灵魂深处盘踞着，只等待她失控的那一时，就要夺舍取主一般。

疼痛撕扯着她的意识，她唯有尽力与它做着斗争，艰难地挪动着步子，倚靠着一株大树。此刻的她，已无法能让她轻松走动。

在那广袤深邃的识海中，氤氲之息正在不断地翻涌，喷薄出一股力量与丹田中的邪力做着抗争。在那抗争的间隙中，却有一股不同于双方的气息悄悄然蹿入，它的到来将识海中的波涛激荡得更加汹涌猛烈，直至泛起血红的浪涛。

汗珠顺着额间流下，一点一滴摧垮着碧尘的心智。及至碧尘再睁开眼时，她已是双瞳血红，犹如一头猛兽，正猛力嗅着那一股悄然蹿来的神秘气息，那种味道仿佛自古就在她的体内尘封，只潜伏着等待解封的时机。

此时此刻，这一股气息正在这林子的附近，若有若无地移动着，缓慢而稳定。

血红的识海暂且将碧尘占据，催动着她寻觅着这气息缓慢前进。碧尘残存的意识，似乎有一点明白那丹田的空虚是何，那是一种缺失的欲望，直到这一日闸口大开，它就如洪水般一路冲涌。

那气息越来越近，勾动着碧尘蠢蠢欲动的欲望，她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使得干枯了一时的唇瓣沾染上一点水汽。

及至此刻的她，全身撕裂般的疼痛仿佛都不可感，如销声匿迹一般。

眸子注视着的远方，一条挂着大红灯笼的长廊，一位身着白衣的老人正与司方印一道行来，跟在身后的还有一位熟人，吟周。

“吟周？”碧尘低声念出此名，莫名地笑了笑，随即便将眸子锁定在那白衣老人身上。

吟周似有所感，朝廊外望来，却只见一片黑暗，树影微动。他轻轻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大约觉得是个幻觉。

碧尘仔仔细细将三人瞅得明白，攀住树干的双手已经深深使力，将要攒握成拳，蓄势待发。

就在那白衣老人转头望来之际，碧尘忽觉一阵怪风来袭，登时之间全身力已尽散，软弱得直直倒了下去。昏迷之前，恍似瞥见一角青衣。

任是黑夜再浓，她亦觉眼中不假，深信不疑，直道一句：“你来啦？”轻声可闻，随风而逝，徒然喟叹。

三人路过此角时，吟周特地顿了下，斜斜朝林间望去，只闻得一点血腥之气。他悄悄拨开一点肆意攀长的枝条，枝条上是散乱的血点。林窝深处，只余一物躺在树叶上，黑蒙蒙一片，只看得个影子。

吟周将那物捡起，趁着身后映照的烛光看了清楚，不禁惊“咦”一声。

已走在前头隔了好大一段距离的白衣老人闻声顿足，转头来问：“如何？”

吟周道：“无事，捡到一只不小心撞死的兔子。”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那白衣老人瞥了眼吟周手上拎着的死物，没说什么，转身同司方印继续走去。

吟周跟在后面，稍稍隔了距离，一门心思还落在方才经过之地。以他修为，明明感受到一股杀意，偏偏走进了，却只一阵风声，那气息逃散得实在是太快了。

究竟是何人何物？

他望了眼前方的白衣老人，心道：“如何师父却无一点反应？莫非是我多想么？”

长廊的灯笼摇曳不停，烛光一时冷淡一时温热，晃得吟周内心一股烦躁。夜更加深，长廊上只照着三人的身影，将之拉长，慢慢消失。惨白的廊道上，惟余地上一路滴下的血珠，悄悄然被烛光埋没，那逐渐远去的影子里，仿佛还能看见一丝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