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修炼（2/2）

直到这雨停下，笼罩碧尘的绿色光团才慢慢回到体内，四周徘徊的绿光这才依依不舍地顺着来路，散回到山林之中。

这是修仙者都需要经历的感受天地灵气并引气入体的阶段，在初时绿春还觉得有些担忧，怕小师叔的身体承载过多，造成压力。后来发现这些绿芒都极其的柔和，才略略放下心来。

只是绿春放下心来，别的人却是未必。

五老峰的顶天石上，正坐着一个黑袍人，他的面容掩在兜帽之下，看不真切，只能从他紧握的拳头看出此刻的他内心并不平静。

盘坐在旁的白胡子老道紧眯着双眼，似在吐纳天地，须臾过去，才见他缓缓睁开眼来，轻轻开口：“命数，命数，还是太快！”

黑袍人微微低头，似在思索什么，见山林间那缕缕绿光重新隐匿，才道：“既是命数，又何必强求！”正起身要走，忽然又转过身来面向老道，“公羊子，你我之间并无交易，而我不过是受故人所托。往后的造化，且看她如何吧！记住了！莫要插手！”

“莫要插手……”

这一话带有凌厉的威胁意味，清冷非常，公羊子蓦地一颤，极力克制内心的涌动，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莫要插手……好一个莫要插手！我五老派莫非再无光复之日？”

“哈哈哈！”公羊子的笑声回荡在空山，久无人应，夹杂一丝凄凉，“我是罪人！我是罪人啊！”

扑棱棱惊飞的小鸟从山头滑过，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回绝山峰，无端端冒出凄清。公羊子抹开面上的涕泪，被风吹乱的发丝显得人苍老异常，他再不愿保持不甘，也只能硬压下胸中的激荡。

他朝山峰间点缀的几座红墙宫殿望去，那是五老派的基业，从上古时期就屹立于此，足足有上万年的光阴。与凡人相比，它就如同永恒，在五老峰上永立不倒。

世间没有几个能活够上万年的人，因为他们早已飞升于九天碧落，不闻人间生死。万余年前，有神名司命者，在千山万水间沉沉浮浮，直到沧海倾覆、桑田耸起，才决意在此停下，并开创了位列中州八大门派之一的五老派。

然而神有神的使命，他们终将离去。

孤独的宫殿留给了凡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恩泽不再。

绿光都退去，碧尘仍旧好奇地瞅着自己的双手，翻来覆去地看着。一双小手白白嫩嫩，翻转间还能看到骨骼血脉间流动的丝丝绿光。

但凡修仙，要经历筑基、凝气、结丹、元婴、化神、渡劫、大乘六个阶段。以结丹划分，能修炼到结丹者，少则百八十年，多则二三百年，天资聪颖者往往进境甚快，其间也不乏利用灵丹灵药来助长修为的。而结丹之后，则可以辟谷，不用再食凡俗之物。

但以上种种，说的是凡人修仙。妖、魔、鬼界则自有其进境方式，所花费时限也有差别。倘若是跨界修炼，凡人修魔者，一念而入；妖魔修仙者，却要付出比常人更加辛苦的汗水，要付出多出两倍三倍甚至更多的精力和时间。

天道，对妖、魔、鬼而言，往往是严苛的。

碧尘觉得现在的自己，要比过去更加容易感受天地间的灵气，而且是至精至纯的灵气。这种区别太过明显，不禁让她开始猜测是不是因为这一具妖身的缘故。

但是，就算前生与诸多妖魔打过交道，她也知道，能成功修炼到化形的树妖草妖花妖之类的妖怪并不是很多，一万有其一已是恩赐，皆因为此物种生命力比较脆弱，同那些有两只脚四只脚会爬会动的物种实力相差确实太大。

但相比之，草木一族的精怪又要比其他更容易感受天地灵气，也许是因为它们最接近这世界的根本，其所思所想均汲取天地而生。世上最多最平凡之物，往往有逆转天地之能力。

但碧尘可不这么想，五老峰这座山看起来一般，竹林却有好几片，她又不是独一无二那一株。她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此间生长的，但她可没有一丁点有可能作为天之骄子的觉悟，谁知道长太快是不是一种病。

只要一想到这个，她就愁死了。每当她发愁的时候，她就习惯性地眺望远方发着呆，饭也不吃茶也不喝，让绿春看到又有得担心。

谁知道，是不是有点水土不服呢？

以前她只身前往幽冥巷的时候，就总是会这样。

哎，算了、算了！碧尘从栏杆上缩下来，迈着小短腿往太清殿后的住处走去，绿春看罢也一起跟去。这些日子二人一同吃睡，倒是熟悉了不少。前生她对妖魔鬼怪的看法也算是开放，是以现在对绿春也很友好，毕竟这是她睁眼所见的第一个人。

有着那样温暖的怀抱，一定是一个温柔的人吧！

碧尘想着这些，嘴角不自觉抿了起来，偷偷笑了，这个便宜师侄确实很温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