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苦涩的童年（5）（2/2）

顾姥爷的话，让正在吃着饭的母亲不禁怔了一下，母亲下意识的瞧了我一眼，瞬即回过神来，平心静气的对顾姥爷说：

“才叔，怎么突然说起这些话来呢？是不是冉冉又向你闹小情绪了？小孩子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

“谁说我们家冉冉不懂事？我们家冉冉既乖巧又懂事。”

顾姥爷朝我笑了笑，笑容缓缓收敛，语重心长的对母亲说：

“艳红，才叔是个直肠子，就不拐弯抹角了，冉冉现在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孩子都已经七岁了，还没法上学，我看着村里头的孩子在放学回来的路上，大声念着书本里文章，唱着歌儿，我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我在想，如果我们家冉冉也能够上学，一定不会比人家差。”

“才叔，女孩子家就算没有书念，也不见得就差到哪儿去，只要勤劳肯干，是不会饿肚子的。大不了，我把我的一手针线活教给冉冉，以后的日子也不至于过不下去，你老人家就放宽心吧。”母亲一脸平静的说道。

“我的傻闺女，你怎么比才叔还糊涂呀？”顾姥爷放下手中的酒杯，叹息道：“马上就进入九十年代了，社会发展得那么迅速，没文化，一字不识，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我就是因为当年没有好好念书，把父母的话

当耳边风，养成了游手好闲的坏习惯，父母去世后，我的人生也就这样荒废过去了，要不是你和冉冉到这个家里来，说不定我现在正在外面讨饭呢？

“才叔，现在大家不是好好的吗？你就不要为我们母女担心了，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母亲自信满满的说道。

“艳红，我知道你孝顺，不想让我为你担心，但我还是必须得把自己的心里话说给出来，否则，我就没脸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顾姥爷轻咳几声，稍显神伤的坦言道：

“艳红，你知道我母亲临终前对我说什么吗？她说儿啊，我和你爹就是因为没文化，这辈子吃过不少亏，而你又不爱念书，母亲不求别的，只希望你哪天娶妻生子，一定得让儿女有书读，知识改变命运哪。”

母亲垂眸沉思片刻，缓缓回过神来，抬眸道：

“才叔，今年过年，大不了我再给刘家村的村长送点礼，再求求他让冉冉去上学。”

“不可，也行不通。刘胖子，可是个贪得无厌的主儿，咱们村有名有户的孩子到他村里上学都得送礼才成，冉冉这种情况，刘胖了定会狮子大开口，而且会一次贪得比一次厉害。”

“那就去柳家村问问，虽然远了些，只要人家肯让冉冉去上学，我愿意自己去接送。”母亲说。

“这也行不通，我已经打听过了，这柳家村的村长，柳老头是个老酒鬼，喝酒比我还厉害，有人来求他，他不拼命勒索吗？”

顾姥爷如此说来，母亲只好默然无语了。

顾姥爷怔了怔，又接着说：

“艳红，依我看哪，现在只有卫凤凰才帮得上这个忙了，你也不要再犹豫不决了，和凤凰去广州，她嫁的又是本地人，一定有办法帮冉冉解决上学的。”

“我哪儿都不想去，我只想在家里陪顾姥爷。”吃着饭的我，噘着小嘴大声说道。

“傻孩子，不念书就像顾姥爷一样笨，像你妈妈一样辛苦，只有念书，才能变得聪明，知道吗？”顾姥爷语气严谨的对我说。

“那我去念书，然后赚好多好多的钱，给顾姥爷和妈妈买好多好多新衣服，买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我天真无邪的说道。

“对啊，这才是好孩子嘛。”顾姥爷露出灿烂的笑容。

“才叔，让我再好好想想吧。”母亲犹豫道。

“还想什么呢？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出路。”顾姥爷迫切道：“你把卫凤凰广州的地址写给我，改天我叫顾胜利的儿子黑豆帮忙写封信给凤凰，叫她提前为冉冉上学的事做好准备。”

“凤凰倒是给我留下地址了，可我，我没想过要去她那儿，才叔，我的性子你老人家是知道的，我嘴巴笨又不会说好话，又没文化，再说了我更舍不得离开你老人家。”母亲哽咽道。

“你真是个傻闺女，文化固然重要，胆量更重要。卫凤凰不也没念多少书吗？人家能在广州立足，靠的就是

胆量和勇气，你不比她差，怎么就不行呢？”顾姥爷的声音铿锵有力。

“吃饭吧，就算去也是明年的事了，说不定会有什么转机，我和冉冉就不用去广州了，又或许，人家卫凤凰也未必能帮得上忙呀？”母亲倒是乐观，轻描淡写，脸上呈现笑容。

“傻闺女啊，什么事都能想得这么开，可人家却偏偏不懂得珍惜你们母女啊。”顾姥爷轻抿一口小酒，叹息道。

“才叔，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咱们现在不是过得好好的嘛，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母亲充满自信的说道。

说过午饭，顾姥爷出去了，母亲悄悄的对我说：

“冉冉，你是不是很想去上学啊？”

“我是很想去上学，但我没有向顾姥爷吵闹去上学，也不会向妈妈吵闹去上学。”我诚实的回答。

“冉冉，我的好孩子。”母亲把我拥入怀里，泪水在眼眶打转。

“妈妈不难过，冉冉不去上学也可以孝敬顾姥爷和妈妈的，冉冉会做家务，又会种菜，等长大一点，再跟妈妈学织毛衣，绣花，绣鞋子，也能赚些钱，总之生活会过得好的。”我咧着小嘴依在母亲怀里。

“妈妈，一定会想办法让冉冉去上学的，顾姥爷说得对，只有念书将来才能有出息。”母亲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我能否上学的事情，先告一个段落，母亲依旧是犹犹豫豫的心情，这些日子里，母亲一直在考虑着到底该不该去广州投奔自己的好姐妹卫凤凰，唯独不变的就是像以往那样，白天在地里干农活，晚上忙着缝逢补补的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