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雪纹银（1/2）

李信陵很不同，苏卿从他身上感觉不到那种属于读书人的“贵气”，不像宋余庆，言谈举止之间皆是儒雅，关于茶艺，李信陵也只是略微提了一二而已。

师兄二人聊了半个时辰，一开始还会说一些书生文话，但是后来完全就唠起了闲散琐事，诸如上清学舍中哪些学生整天无所事事、追鸡撵狗，哪些学生又在昨夜跑去酒肆放纵。

离开之时，李信陵也没有客套的去送苏卿，只是简单的说了句路上注意。

在上清甲字楼门口的石墩子上，剑蛮儿安安静静的坐着，看到苏卿走出来，立马就跟了上去。

贴身护卫应尽的职责她一样没落下。

“走吧，去寻一处客栈，等到老师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我们就回宣州。”

剑蛮儿点了点头，再看向苏卿的时候神色更为恭敬。

先前在附近逛悠的时候，她发现文院很多学生手上都拿着书籍，《西游记》和《红楼梦》这两本书他见过了数十次了，在宣州时她便听说苏卿的才学深厚，但是宣州到底还是一个州城，比不得上京这种大地方的学术氛围浓厚，在文院逛悠了一圈后，听及那些学生的言谈，她这才对苏卿的才学有了新的见解。

剑蛮儿脸上的恭敬在苏卿看来就是冷淡了，想着现在已经是响午了，自己在师兄哪里吃过了，剑蛮儿可还饿着呢。

“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吃饭吧，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剑蛮儿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什么都行。”

不过旋即又补充了一句，“热的最好。”

苏卿笑了笑，果然还是饿着了。

走出文院的大门，苏卿发现门外载他们前来的那名少年马夫还在原地。

少年马夫看到苏卿和剑蛮儿，立马迈着步子小跑了过来，一脸笑意的问道：“怎么样，客官有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苏卿点头道：“见到了，倒是你，怎么还待在这里？”

少年马夫嘿嘿一笑，说道：“我这不是等二位客官的吗，看样子二位客官是初次到上京，人生地不熟的，找个向导肯定是方便些，我要价也便宜，一天八百文，车马费另算，当然若是您让我做向导，车么费我给您打八折！”

苏卿笑了笑，没想到这少年看上去年岁不大，心思却如此熟络。

不过这个念头生出来的一瞬间苏卿便摇了摇头，世道不同，在这里十三四岁的孩子早早当家是常有的事情，因为自己的轻视已经吃过一次大亏了，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想着，苏卿收回了心神，问道：“那好，雇佣一名向导也没什么，说说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的吃食。”

“嘿，说到吃食你可就问对人喽，这上京东南西北的吃食可多了去了，单单是这附近的美食，那是说上一天一夜也说不完，就说些常见的豆豉鲇鱼、烀烂甲鱼、抓炒鲤鱼、抓炒对儿虾、软炸里脊、软炸鸡、什锦套肠儿、卤煮寒鸦儿、麻酥油卷儿、熘鲜蘑、熘鱼脯、熘鱼肚、熘鱼片儿、醋熘肉片儿、烩三鲜、烩白蘑、烩鸽子蛋、炒银丝、烩鳗鱼、炒白虾、炝青蛤、炒面鱼、炒竹笋、芙蓉燕菜、炒虾仁儿、烩腰花儿、炒蹄筋儿，全都搁着附近，客官你想吃啥我领着你去。”

一连串的菜名脱口而出，让苏卿都是吃惊不已，这家伙不去说相声可惜了。

“那便走一遭?”

苏卿扭头看向剑蛮儿，剑蛮儿点了点头。

少年马夫看着二人的神情，心中好奇不已，二人之间苏卿明显是主，剑蛮儿是仆，但是主却还要文仆的意见，这是着实令人称奇。

看剑蛮儿的打扮明显是江湖之人，应该是眼前书生的宾客护卫，但是若是担任了护卫，无论你在江湖的井坊之间有多大的名气，主仆的规矩是不能逾越的。

不过兴许这女子是眼前书生的禁脔情人，那么这规矩的逾越就可以说的过去了。

正当少年马夫神游天际之余，剑蛮儿开口喝道：“愣着干嘛，带路啊。”

少年马夫立马弓腰点了了点头，然后将他那“其貌不扬”的马车赶了过来。

走到一家餐馆，少年马车停下了车，随后想着车内的苏卿问道：“这里的烤仔鹅鲜美多汁，客官要不要尝尝？”

苏卿点了点头，随后从包裹中拿出一块十两的雪纹银扔给了少年，说道：“来一份，这条街上的美食待会都买上一份，不必再知会我们，然后将我们直接送到客栈，至于什么客栈，你自己挑的好，环境清静点。”

少年马夫拿着银子听着苏卿的话，满脸都是惊愕的神情。

“没想到我还看走眼了，这个穿着一般的书生居然还是一个阔爷！”

少年马夫拿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跑道铺子门口，门口的人很多，毕竟这里接近文院，每天都有不少学子出来享受这些别致的小食。

“顾大娘，来一份仔鹅！”

随着少年马夫的吆喝，店铺内一位身材丰腴的夫人急忙迈着步子走了出来，回应道：“二柱子，这又接到客了？”

说着，被称作顾大娘的丰腴妇人手脚麻利的拿起一张油纸包起一份仔鹅。

少年马夫二柱子将十两的雪纹银扔给顾大娘，然后冲着她挑了挑眼。

顾大娘会意思，笑道：“你这可是接了个大主顾啊！”

顾大娘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连忙从钱屉里拿出十两碎银子扔给少年。

二柱子不乐意的，咧着嘴道：“顾大娘，你这个就不地道了啊，怎么才十两！”

顾大娘摆了摆手，随后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铜钱，一百文，“就这些了哈，多了没有！”

少年咧嘴笑了笑，随后将那一串铜钱收进了自己的腰包，又道：“今晚我让我大哥来领一只仔鹅啊，你可不许收钱！”

顾大娘无奈的摇了摇头，叫道：“算了，来吧来吧，不收钱！”

少年闻言，这才满意的摇了摇头提着手中的仔鹅重新回到马车。

少年也不亏，平白得了一百文铜钱和一只免费的仔鹅，市斤之间的来往就是这样。

剑蛮儿耳力过人，搁着老远依旧将少年和那顾大娘的话听的一清二楚，顿时气的不打一处来，本来她就不喜欢这位市侩到骨头里的少年，眼下是更讨厌了，气急之下她便把那少年和妇人的勾当说给苏卿听。

苏卿听后反应很平淡，四海钱庄的规矩天下皆知，铜钱换银子，要一千一百文才能换得一两银子，一两银子换铜钱只有九百五十文，无论怎么换都是老百姓吃亏，但是雪纹银不一样。

雪纹银的最小的面值都是十两不能直接换银角或者碎银子，只能换银票，十两的雪纹银可以换一张十两的银票和一张一两的银票。

大郦官家想用纸币替代金属货币，这项举措便是为了推进银票的广泛使用，如此一来便可以免去开采银矿带来的损耗。

信誉货币代替金属货币，不得不说，这也是一项划时代的变革，但是目前来看，算不得成功。

一来是纸币不易保存，普通人家存放不易，无论是被老鼠咬了或者是被火烧了，那都是实实在在的损失，但是银子和铜钱就不会产生这种担忧了，二来则是四海钱庄的自身问题，四海钱庄虽是官家机构，但是信誉并不过关，说其根由，还真的只能怪罪坐在龙椅上的那位。

对于少年马夫的一些市侩行为，苏卿并不打算追究，甚至将雪纹银交给少年时，苏卿就已经想到了一点，不过既然剑蛮儿提了，自己还是应该说几句。

少年马夫拿着仔鹅刚登上了马车，苏卿便开口道：“原来你的叫做二柱子是吧？”

少年闻言，顿时神情一滞，然后笑道：“是啊，客官怎么知道的？”

苏卿没有解释，继续问道：“一只仔鹅多少钱？”

听到苏卿的话，少年顿时反应了过来，随后老老实实的回应道：“一百二十文。”

“那铺子的掌柜应该找了你十两碎银子外加八百八十文，我没算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