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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声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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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刻钟,紧急集合似的,一大家子人都来了,又是乱哄哄的一屋子。以往这种情形也有很多,然而这一次却大不同于从前,那些充溢着欢声笑语的角落如今除了哭声再没有别的。她们接到噩耗后全都傻掉了,晕头转向、跌跌撞撞,好容易挨进院门,哭倒在父亲身上。

孩子们,等会儿再哭,趁你爸爸身子还热着赶紧给他剃头换衣吧!这时,碱面儿和春都过来招呼了。春这种场面见的多,只见她忙而不乱,一边吩咐着安承儒需要置办的东西一边叫荟玉他们着手开始准备寿衣。

荟玉却像个孩子一样哭得不肯起来。接到承儒的电话她脑子里“嗡”得一声一片空白,直接瘫坐在传达室的地板上,姐,咱爸爸死了!就这样简短的几个字,杀伤力却惊人。不信你来试试,猛然之间有人告诉你这几个字你会怎么样?就在昨天爸爸还在油漆家俱,今天怎么就?这是怎么可能的事?承儒不会是开玩笑吧?可他怎么能拿这样的事开玩笑?可他要不是开玩笑叫人怎么接受得了?

等同事过来扶她她才强抑着悲痛站起来。

孩子,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家里的事还要全靠你,你看你妈那样子能做啥?你弟弟又弱,听婶子的,给你爸赶紧穿衣服要紧,迟了等胳膊腿儿都硬了后悔也来不及,等一切停当了有的是时间哭。春着急道。

荟玉听春这样说,这才含着眼泪起身问母亲拿衣服去了。

此时,宜荷坐在承儒这屋的炕上,她已经昏死过去一回,大家好不容易才把她弄到这边,免得她触景生情。可她也完全不成个样子了,脸上全是泪,头发胶结在一起。她的身边守着宜戎以及宜戎的女儿,他们也是一接到电话就赶到的。这个时候宜荷最需要亲人的关怀,等乱哄哄的丧事一完,人都走了,那时的冷清和寂寥才是最寒人的。

宜荷见问衣服,不觉愣了愣,叹息似地说:哪里会有准备?怎么会想到?我就是浑身都长出脑子来也想不到!不觉又悲从中来。荟玉也不敢再问了,正想着出去买套成衣,桔玉说,我前段时间买的那件中山装也没见爸爸穿过。桔玉一提醒,宜荷方才记起来:对,我真是糊涂了,在箱子里放着呢,他一次都没舍得穿,如今没想到竟当了寿衣!

那次桔玉和郁思萌从南方旅游回来给安怡民带回了一件深蓝色毛料中山装,母亲则是一件开司米毛衣。他们还从火车上买回了几包方便面,当着众人的面用开水一泡,面渐渐软下来,那时安怡民还直赞叹神奇。

荟玉从箱子里取出崭新的中山装交给弟弟。安承儒强抑着悲痛为父亲最后一次擦洗身子。平时安怡民很少去一回澡堂,总是烧盆水随便在家里擦擦。这最后一次安承儒为父亲擦得非常仔细,一边擦一边心里悄悄地问,爸,舒服吗?

衣服刚刚穿好,荟玉、桂玉再一次扑倒在父亲身上:都没有见上爸爸最后一面,爸爸,爸爸,你好歹病上几天,让我们伺候伺候尽尽孝,你怎么能这样就走了呢?

先给你爸把发理了。春再次提醒,她深深地理解此时这一家人都是不清醒的,惟其如此她才更有义务帮助他们。

给你爸爸剃成光头吧!能多长几个月,到了那边就没人给他剃了!宜荷传过话来。尽管侄女翠儿不住地跟她说着话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她还是惦记着那边在干什么。

本来要请门口的理发师过来,栗罗平说还是他来剃。荟玉看看丈夫,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栗罗平说,爸为咱们家做了那么多事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他呢,我就这样送他一程吧。

栗罗平仔细地将肥皂水涂在岳父的头发和胡子上,然后用剃刀小心地刮着。他刮得很轻,生怕将岳父弄疼似的,如果逝者能忽然醒来一定会说舒服极了。剃完头栗罗平又拿毛巾给岳父擦净脸,安怡民的脸和头顶泛出清亮的光泽来,那样安详,还不到六十岁啊!怎么也不像生命已经逝去的样子。

穿戴整齐一切收拾停当,安怡民还是躺在中午午休的地方,只不过身下加了一块冰冷的门板。碱面儿又想起来需要往安怡民嘴里含一个铜钱。宜荷点点头说有,拉过炕头的小匣子,从里面精心挑选出一个。她要亲手放进安怡民的嘴里。这是从中午到现在宜荷第一次能面对如此平静的安怡民,不过她还是不相信他真的就已经走了,说不定今天晚上就会醒来。她听说过这样的事。以前在天桥后面就发生过。有个人死后停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忽然从床上坐起来喊饿,家里人赶紧灌汤水,这人后来竟好了。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大家分了工。郁思萌、栗罗平负责置办棺木,安承儒负责搭灵堂、请阴阳以及香蜡纸表事宜,荟玉、桂玉、桔玉、张冬青等则负责裁孝衣、做贡菜。

天色暗下来,大门上贴起了白纸,屋子里也点起了蜡烛,蜡烛的光影更加重了空气中弥漫的悲伤浓度。宜荷哭了一下午,两只眼睛已经肿到了极限,可那伤口疼痛的力度不但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急速加剧,她像一个身遭重伤的人,不管有多少人陪着伤口还是在她身上狠命地发作。除非安怡民起死回生,否则任凭谁的安慰也只能让她更加痛苦。她盯着那蜡烛,脑子里忽然开始出现幻觉。她想她是不是应该做晚饭了?安怡民提了只马扎坐在锅台边,一边等着一碟下酒的生米一边打开收音机,喇叭里传来一声清脆的童音:小号角开始广播啦!

妈——你要干什么去?

再给你爸炒个虾酱豆腐。

妈——樱玉抱着她哭起来。

宜荷这才想起安怡民已经不在了。

今非昔比!面目全非!鸡别墅今天下午显得格外地安静,是它们知道主人的凶信还是没有谁再去关注它们?今后还有谁会用心照料它们,还有那鸡别墅上的草草?牛皮纸账单还挂在门道儿里的墙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本。8月4日:OOOO,扁嘴铅笔画的线条不太均匀。没想到这竟成为他的最后一笔。

烛光下安怡民的面色毫无改变,除了不打呼噜,和平时睡觉一模一样。

静了,夜静了;深了,夜深了。

该办的事情办完,大家都合衣躺下,孝子们守着父亲睡,亲戚们在另一屋,可是,没有一个人能睡得着。睡前新添了蜡烛,细弱的烛光中荟玉看着身边的父亲。她努力地想睡着,好让父亲托梦过来,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仍是徒劳。

这一夜,宜荷回忆着与丈夫四十多年的点点滴滴,脑子涨得发疼。四十多年前,在运城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格外亲切。丈夫也像现在这样躺在她的身边,还有哥哥宜雨,他们三个人挤在卖羊割的大火炉旁……悲痛如果能释放出来就会对身体有益,可是她的泪全部倒流进了心里。

赶制棺木最少需要三天,因此三天之后再行入殓。到了第三天,安怡民没能像宜荷所期盼的那样坐起来。但宜荷还不死心,她又听说有一户人家,半夜里孝子们守着灵堂,忽听棺木里传出敲击声,吓坏了,打开一看,死者居然复活了。她巴不得棺木里能传出响动,那时,一切都会沿着原先的轨道,生活又会恢复到原来的状态,那是多么幸福啊!

入殓开始,安怡民被从炕上抬走了。荟玉带着桂玉、桔玉等众姊妹站在棺木前作遗体告别。他们一眨不眨地盯着父亲,进入棺底的一瞬间,忽然,安怡民煞白的脸上被蒙上了一层青色,那已不再是人间的颜色。阴阳吩咐安承儒将喂狗火烧和等神棍也一并放进棺材里。据说一到阴间就会有一条恶狗扑出来,带个火烧才能免此一难。之后他们又各扯了一条红线也轻轻放在父亲身上。一切安放妥当,沉重的棺盖随之落下,钉棺木的声音刺激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爸爸——爸爸——此起彼伏的哭声撕着心裂着肺,震憾着灵堂,震憾着心灵,也震憾着他存在过的每一个角落。

快告诉你父亲,让他躲开钉子!阴阳对孝子们说。

爸爸——小心钉子——爸爸——小心钉子——

荟玉、桂玉、承儒、桔玉、竹玉、樱玉有的趴在棺木上,有的腿膝发软跪倒在棺下。张冬青垂着眼睛立在旁边,三个女婿神情哀伤默默伫立……

棺木一钉上,阴阳已两隔。宜荷没有出来,她没动。她就那样呆呆的坐着,像墙上的一幅画。炕周围墙上的画还是过年时安怡民亲手贴上去的。墙皮已经发黑,他细心地将桔玉拿回的一份挂历拆开,一张一张贴到墙上。宜荷看着这一切,像一片在悲伤中漂泊了很久很久的叶子,累了,累了。她的五脏六腑全被带走了。

灵堂张挂起来。宜荷特意吩咐在遗像前点一支纸烟,不要断。你爸爸爱抽烟,以前我老是控制着不想让他多抽,现在他想抽就抽吧!说也奇怪,那烟被放在小碟儿里居然冒着红星一直燃到完。宜荷神秘地说,看看,你爸就爱抽这种烟,烟灰还抽得雪白雪白的!

到了出殡的日子,灵堂前的长条桌上摆满了绿绿的贡菜以及纸人纸马。孝子们分列两边,荟玉、桂玉、张冬青等在左,安承儒、栗罗平等在右。大家正伏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忽然,桂玉一吊嗓子唱了起来,有懂戏的听出来,她唱的是《下河东》里的《闻讯》。桂玉一直把唱戏当作一种职业或者说是谋生的手段,因此她几乎没有在家里唱过,可今天她完全是情感使然,一想到再也见不到爸爸了,思念被瞬间点爆,她也不拘板式,随心所欲地唱起来:

孩儿们哭爹爹声声酸痛,犹如乱箭穿我心,儿父把命尽,冤仇似海深,朝夕共寒暖,为娘岂无情,只为别家日,儿父有叮咛……

刚刚唱出几句一阵汹涌的泪水袭来,她趴在棺上再也唱不下去了,连灵堂四周的人也深受感染,姊妹们再一次伏地不起……

起身的时刻终于到了。一个满头银发、身板硬朗的老头儿好像乐队指挥一样,扛着一截木桩跑到了棺材的最前面。后面七八个后生跟着忙忙乱乱铺到棺材的四周,像一群专业的刽子手。亡者被安放在灵堂里似乎还在阳间,人间往往把它视为生的延续,一旦灵柩被抬走亲人们才猛然意识到那生离死别的时刻真正到来,那号哭得肝肠寸断的场景令最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为之动容……

灵柩抬走,用来搭建灵堂的大大小小的钢筋很快也被拆下来运走了。

“人这一辈子就这样,说没意思也有意思,说有意思也没意思!”碱面儿泪眼发红,用手背擦一擦眼角叹息道。

直到安怡民被送进墓地,宜荷才彻底打消了那个起死回生的念头,几天的时光安怡民从家里消失了。

一七之后是二七,二七之后是三七,接着是四七和五七,五七是出殡之后最重要的日子,儿女们都要去墓地。这天一早,姊妹几个又集齐到母亲家,荟玉帮着母亲攒点祭奠用的东西,桂玉、桔玉等则坐在床上包饺子。她们一来冲淡了不少家里的冷清。宜荷近来还是不愿多说话,别人跟她说她就说一句,不说她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时即使别人跟她说她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那是因为她正在努力回想昨夜做的一个梦。就在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只听“砰”地一声,桌子上一只玻璃杯被炸得粉碎。大家看时,桌子上地下已全是玻璃碎片。这是一只带菱形纹的玻璃杯,原先一共有6只,是安怡民单位里发的。桂玉仔细查看一番,说道幸亏没有和其余几只放在一起,不然这下全炸了。

于是,大家的话题瞬间全转移到杯子上。桔玉问母亲刚才是不是倒过开水,宜荷很肯定地说今天一天都没有人碰过那只杯子,它一直就放在那里。大家听了不禁惊异。

忽然宜荷的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一定是你爸爸回来看咱们了,这是向咱们报信呢!可只一会儿她又有些神情落寞起来,只听她长叹一声说道:恐怕这就是最后一次了,今天之后你爸爸就要去投胎转世了!

说得大家一阵惆怅。桔玉说道,不管怎么说,爸爸回来看咱们就是好事,恐怕爸爸是等不及了,叫咱们赶紧去看他呢!桔玉话一说完,大家又高兴起来了,急急忙忙收拾好物品往墓地里了。

跪在坟头宜荷默默地说:老头子,你在那边和咱昙玉好好过吧!说完她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天渐冷了,晚上上炕碰到炕沿被冰了一下,宜荷不由打了个冷颤。她每晚总是让自己忙到困意袭来才上炕。偌大的炕上她的那床铺盖紧偎着冰冷的墙壁,显得孤孤单单。被褥早已铺好,她钻了进去,关掉灯,可一时有些睡不着,黑暗中盯着门出了一会儿神。忽然,她清楚地看到门帘动了动。她心下寻思门窗都是关着的,哪里来的风?只想了一下她却又高兴了,连日来压在心底的巨大悲痛也仿佛松动了一下似的。她凝视着,朝着门的方向轻声唤道:进来吧!我知道你在呢!我不怕,你变成什么我也不怕,你不要老是梦里回来,也不要以为我怕才不敢进来,你是谁呀我能怕你?我盼还来不及呢!她一只手伸出被窝拍拍炕:躺下吧,星果和星茵星期天都回去了,这么大的一盘炕我一个人睡着不习惯——黑暗中她感觉门帘又动了动,不知不觉中她睡着了——

传言越来越恐怖。有人说这院子中了魔咒,下一个倒下的就是王屠夫。没有人敢去问问王屠夫此时的心情,但他们从表面上看出来,他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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