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2/2)
起床伸一个懒腰,她下了阁楼。
到了地面,她去将手机拿过来看,看到有一个未接来电。旅征打来。
回拨过去。她说,爸爸,刚才在阁楼午睡,没有接到你打来的电话。
“傍晚放学了记得回家吃饭。”旅征说,“你妈妈说,你昨天说今晚会回家陪她吃晚饭。”
“说过的事情我记得,”若午说,“我会回去的。”
傍晚放学,回到家门口,打开家门,若午看到一只画袋立放在入户花园的一个墙角处。
不用去到画袋跟前细看,她就知道了画袋是旅征的。
旅征的画袋是卡其色,正反两面都有他自己手绘的一树海棠花。
打开家门看到那只画袋,若午同时也看到了画袋上的海棠花。
进到屋里。她说,爸爸,爸爸。
听到若午的叫唤声,旅征从书房里出来。
写生回到家里,他小睡了片刻。
旅途奔波辗转,他感到疲劳了。
睡醒了,他给若午打电话,若午看到的那个未接电话。
电话没接,他去了书房,在书房里整理他的写生稿子。
每次去写生回来,他都有许多稿子要整理。这次也是。
出到客厅,见到若午。他说,什么事情,你这么开心。
“没想到你今天就会回来了,”若午说,“今天早上我还在想,你出去的时候说到三月初回来,也不知道是三月初几。”
“今天初三了,”旅征说,“出去两个星期,该回来了。”
“过去两个星期,”若午说,“在外是否一切顺利?”
“基本过得去。”旅征说,“在同里那两天出了点小问题。有个学生拉肚子,在医院里折腾了半天。医生说春天气候多变,他的身体适应能力差,肠胃闹毛病了。”
“顺利回到就代表着一切顺利。”若午说,“今晚早点休息,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是周六。”
“周六也照样要过日子。”旅征说,“没什么特别的。”
“周六不用去上课,你可以在家休息。”
“休息也还照样是在过日子。”
“看来你还是比较喜欢去上课。”若午说,“不如明天你去帮我上课。”
“就知道你不会有什么好事情。”旅征说,“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做?”
“要和一个朋友去郊外春游。”
“是不是和樱芝?”
“和樱芝我就直接说了。”若午说,“是新朋友。”
“你有新朋友了,”旅征说,“我同意去帮你上课。正好回来的时候经过上海,我给你买了条裙子,你明天穿着新裙子和你的新朋友去春游。”
裙子是一条腰裙。
将它接过来看,若午看到它左边上侧,腹部的位置,绣有一对鸳鸯和两朵在枝头盛开的牡丹:
牡丹花朵颜色,比裙子的颜色深一色度,枝叶是绿的。
鸳鸯头部和身体,与牡丹花朵同色。其他部位与枝叶同色。
又触摸它的质地,她发现它柔软轻实。
同样手感的料子,她只在个别特别高端的服装品牌专柜里摸到过。
自己的衣柜里,不用去数,她记得很这种用料的衣服不超过三件。
又回头去看鸳鸯和牡丹,她看到它们由手工缝制,一针一线绣成。牡丹的姿态娇贵,鸳鸯的模样妩媚。
不超过三件。装修图案由手工绣成,绣得羽羽如生。由这两点来推断,她知道父亲送了她一条价格不菲的裙子。
又以对装饰图案的了解,她知道牡丹和鸳鸯用于喜事。牡丹象征喜庆,鸳鸯象征爱情。
有着代表喜庆和爱情的图案,又知道它的价格不菲,她确认父亲送了她一件高档的婚嫁用品。
将裙子递给若午,旅征回到书房,继续整理他的写生稿子。
确认父亲送了她一件高档的婚嫁用品,若午将它拿到书房,说,爸,你送了我一件嫁衣。
“你要出嫁了?”旅征问。
“我没有要出嫁。”若午说,“才会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送我一件嫁衣,我确定它是一件婚嫁用品。”
“我的确是在一家婚嫁用品专卖店里买下它的。”旅征说。
“为何买来送给我,”若午说,“它不适合在日常穿着。”
“得看你怎么搭配了。”
“我并不觉得你会有要考验我的穿衣搭配之道的雅兴。”
“无意买下它的。”旅征说,“从同里回到上海,走在路上透过橱窗看到它,觉得它很漂亮,也觉得它适合你穿,就进去买了。决定买,和进去买了,都没想那么多。”
“你无心的成果,”若午说,“我要试试了。试试能不能将它穿及格,明天就试。”
3、
第二天,早上7点,若午的生物钟准时响起。
响起了生物钟,躺在床上小憩片刻,她起床去将窗帘拉开了。
拉开了窗帘,她看到窗外东边方向的天空处,有一个朝阳破云而出。
看到有朝阳破云而出阳,她知道了预示着今天是一个好天气。
春游就是需要一个好天气,她想,今天是个适合春游的日子。
出了房间,她去洗漱。
洗漱了,她去吃早餐。
吃过了早餐,她回到房间,打开衣柜,将红裙子拿出来。
拿出了红裙子,她将它放在下半身上比划。
比划过了,她又将目光重新放回到衣柜里。
在衣柜里巡游了半天,她锁定了一件下摆、领口和袖口处都用银灰色布料包边的上衣。
上衣是t恤的款式,棉绸质地。前腰和后腰处是白色,其他部分是蓝的。蓝白两色的衔接处,由蓝色渐变来过度。正面正中间的位置,从胸部到下摆处,有一个面朝左边的卡通女子,她的姿势是站立。脸部和身体的肌肤是黑色。脸颊中间用一个蓝紫色的圆点做装饰。头发是在淡灰色底上用清晰分明的黑色线条勾勒成的一束马尾。后方脖子与背部的交汇处,由一只紫红色蝴蝶结做装饰。蝴蝶结身上,用和脸颊上一样的蓝紫色圆点来做装饰。她的衣服,蓝底上有蓝黑色的纹路。后腰部的旁边,有块灰色的装饰图。图里有白、蓝、和紫红三种颜色的几何图案。图案们有的独立自处,有的堆叠交错,咋看是凌乱,细看又是有规律,达到了很高级别的装饰效果。
锁定了那件上衣,她将它从衣柜里拿出来,拿着它和红裙子去到穿衣镜跟前,脱掉睡衣,将它们穿上。
穿上了上衣和红裙子,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安静中又透露出一股活力,很喜欢这种感觉。
感觉对了,她知道自己穿对了衣,也正式将裙子纳入到日常穿着里,帮它摆脱了嫁衣的标签。
穿着定下来了,她开始描眉和涂口红。
描了眉,也涂了口红,她决定要穿一双紫色帆布鞋去搭配身上的穿着。
选定搭配穿着的鞋子,到了这里,一切准备就序,她在等待手机响起。
响起的手机,语音提示来电人是虞钧河,她知道这时候时间是八点半。
八点半,昨天傍晚在电话里,钧河约定了在这个时间点给她打来电话。
昨天傍晚,得到了旅征同意第二天去帮她上课,若午将红裙子拿到房间里,将它放在衣柜里收起。
收起了红裙子,她给钧河打电话,说,钧河,是我,百里若午。
“听出是你了,”钧河说,“很高兴接到你的来电。”
“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去郊外春游了。”若午说,“明天我能安排出空闲时间。”
“很高兴收到应邀,”钧河说,“明天早上八点半,我准时给你打电话。差不多九点,我们就出发。把你的住址告诉我,我去接你。”
接通钧河的来电。若午说,早上好,钧河。
“早上好,”钧河说,“我现在正在去你家小区的路上,约再过五分钟,到你家小区门口。”
“我现在出发走去小区门口。”若午说,“我小区门口见。”
见到钧河,若午看到他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的左边,他站在车外朝她挥手。
手也朝钧河挥了挥,她朝钧河走去。
去到钧河面前。她说,让你久等了。
“也是刚刚才到,”钧河说,“你吃过早餐了没有?”
“吃过了,”若午说,“在家里吃了。”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了,我们现在就出发。”
“现在可以出发了。”
去将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钧河将若午请上车。
车上,两个人都坐好了。若午说,我们要去哪里春游,你还没有告诉我。
“往城市南边开,”钧河说,“去到了古末,沿着江边的公路继续往前开。约半个小时后,会去到一个有山谷的郊外。到了那边,我们就可以随便玩耍了。那一带的风光都很好。”
去往古末的路上,道路并不顺畅。钧河说,a城道路拥挤这一情况,到了周末也还没有得到减缓。
“这种时候我通常都是听《友谊万岁》这首歌,”若午说,“把路上开车的人都想象成我的好朋友,好去减轻心里的浮躁。”
“这首歌我车里正好也有,”钧河说,“儿童合唱团唱的。一起来听。”
听着孩子们唱的《友谊万岁》,他们去往古末。
到了古末,行驶在江边的道路上,车辆少了起来。钧河说,这里是外环了,我们的春游之路从这里开始变通畅。
“道路通畅了,”若午说,“车速可以加快一些,也可以将车窗打外,吹一吹江风。今天有风,阳光也很暖和。”
暖和的阳光洒落在身上,车窗打开了,若午首先接收到的是这个信息,接着才是风。
风徐徐地吹来,他们迎着风,去往那片有山谷的郊外。
郊外地段抵达了。钧河说,这一带是我要带你来的地方。现在我将车速开慢一些,前方如果有你觉得不错的地方,我们将车停下来,下去走走逛逛,我帮你拍一些照片。
“照片我要拍一张全身照和半身照。”若午说,“而且这两张照片,都要在我挑的地方,站在同一个位置,用同一角度拍摄。”
“这要求的目的是什么,”钧河说,“想要表达什么?”
“看看我挑选的地方,”若午说,“是否既适合拍全身照,又适合拍半身照。”
“带着这悬念,”钧河说,“我们开始寻找。”
寻找到了。他们往前走了大约两千米的路边的一块草坪。
下了车,他们看到草坪和路面被一条溪流隔开,不相连。
在车上,他们没有看到有溪流。它的两岸都长满了青草。
下车听到流水声,他们才知道有溪流将马路和草坪隔开。
“溪流被青草覆盖住了,”若午说,“看起来像是没有。”
“我也不知道有,”钧河说,“青草它们长得太茂盛了。”
从溪流越过,他们用的都是飞跃的姿势。
越过去了。钧河说,你运动细胞挺发达的,四肢协调能力也很好。
“我偶尔会去跑步。”若午说,“我不是个娇弱女子。”
“你是个女汉子。”
“半个。”若午说。
站在草坪上,背对着马路和溪流,他们看到对面是菜地和稻田。
菜地里,他们看到有的蔬菜才刚种下。有的长得正好。有的已经老了。
刚种下和长得正好的,他们看到它们的色泽有青绿、墨绿、翠绿,和一些说不出来、就算说了也是不准确的绿。
老去了的,有黄绿、金黄绿、焦黄绿,和一些说不出来、就算说了也是不准确的绿。
说不出来、就算说了也是不准确的绿。两次,这话都是若午说的。其他的,有的她说,有的钧河说。他们轮流说出菜地里自己能认得出的绿色。像对话一样,你一言我一语。
最后一次,说完了。若午说,对颜色,我经常会词穷,语文学不好的原因。
“语文小时候我最不喜欢学汉语拼音,”钧河说,“觉得它们怎么会这个要这样发音,那个要那样发音,真是让人头疼死了。”
“你不喜欢学汉语拼音,”若午说,“你的国语却讲得很好。”
“跟电视里的新闻播音主持人学的。”钧河说,“我五岁前在苏州跟我外公外婆生活,讲苏州方言。五岁那年回到a城,才开始讲国语。我爸嫌我讲得不标准,每天早上起来要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联播,说新闻联播里的播音主持人的国语讲得最标准,能提升我的国语水平。看多了,我真的讲得标准了。”
“听你讲这件事情,”若午说,“听得很开心。这件事情挺有趣的。”
“你会不会讲方言?”
“你问a城,还是我的故乡。”
“都问。”
“都不会。但都会听。我父母都是出来工作了才来到a城。他们没有成长在同一个故乡。国语是我们家通用的语言,也是我们一家三口共处时的唯一语言。”
稻田里,他们看到水波荡漾,上方蓝色的天空倒映在水面上。水面看起来像内里隐藏着一面海洋。
顺着内里像隐藏着一面海洋的水面朝远处望去,他们看到远处的水面上,有山的轮廓倒映在海面上。
远眺了远处的景象,他们又朝近处凝望。
远近都来回眺望和凝望了好几次。若午说,看着眼前这幅如梦似幻般的稻田影像,我没有了想象,觉得世间的一切都符合了我想象中的模样。
“你往前走几步转过身来,”钧河说,“我去帮你拍下你想要拍的全身照和半身照。无疑,这里非常适合拍全身照和半身照。你选对了地方,已经没有了悬念。”
悬念揭晓了。他们继续往前走。
走到一个名叫桃花园的景区,钧河将车子驶进一旁的林荫小道。
行走在林荫小道上。他说,几年前刚学摄影的头一年,我经常在这条小道上转悠。许久没来了,看看它有没有什么变化。
“以前我也在这条小道上走过,”若午说,“大学毕业后的第三个春天。那年春天,我连续一个星期,每天都从这条小道去往它的尽头处拐弯后进入的那条山路。”
“是不是去写生,”钧河说,“听天佑说你开了间绘画工作室,教小朋友学习绘画。”
“是去写生。”若午说,“抛下了孩子们出去写生,那条山路上有画不完的好风景。”
“那条山路我也进去过。”钧河说,“记得进了山路,往前走大约两千米,左边路旁的山脚下有棵老茶树。”
“那棵老茶树,”若午说,“你看到的那棵老茶树,它是不是屹立在几块大石头中间的缝隙里?”
“就是像你所说的那样。”钧河说,“想必你一定也也见过了。”
“就是在那个春天和它相见,”若午说,“还见到了它花开的盛况。开着一树摇摇欲坠的白花,花朵们朵朵都硕大。它们的花瓣,也瓣瓣都肥厚得惊人。”
“我也目睹了它花开的盛况。”钧河说,“和你描述的一模一样。当时我还在想,这棵老茶树自身的能量真够强大,开出这么多大朵且数量多得惊人的花。后经过观察,知道除了它自身的能量强大,还跟它扎根的土壤关系。进入山路后,那一带的土壤是在我们南方难得一见的、松软肥沃的红土。”
“几年过去了,”若午说,“不知道它还在不在。要是还在,此时正是春天,它一定也正在开着花。”
“继续往前开,”钧河说,“去看看”
“要是它还在,也还在开着花,我要摘一朵回家。”
“你喜欢山茶花?”
“喜欢。”若午说,“我喜欢所有白色的花朵。”
“喜欢要多摘几朵,”钧河说,“当作送给自己的欢乐,多送给自己几份欢乐。”
继续往前开,没过一会儿,车子拐弯了。
弯是个接近90度的弯。
拐弯前,林荫小道的左边,桃花园商业区的商铺。它们以经营饮食和售卖一些民族工艺品为主要。
右边是一望无际的桃花园。
园里的桃树都正在开着花。
花朵们热热烈烈地,园里的游人熙熙攘攘。
从园外经过,若午和钧河将里边的景况一览无遗。
拐了弯。远远地,他们看到前方有一棵茶树,它屹立在几块大石头中间的缝隙里,正在开着一树摇摇欲坠的白花。
“是那棵老茶树,”若午说,“它还在,还在开着花。”
“是它。”钧河说,“我也确认是它。”
看到老茶树还在,也还在开着花,若午和钧河都欢呼了。
欢呼着去到茶树跟前。若午说,真好,它还在,还在开着花。感觉像在跟一个老朋友相见,见到老朋友还像从前那么好,感觉一切都美好。
“采花,”钧河说,“开始采摘你的欢乐。”
从山路出来,离开了桃花园景区,他们继续往前开。
前方美景无数,春天的景象无处不在。
所到之处,他们看到处处都是春天。
在处处,他们都玩得不亦乐乎。
郊游结束。回城的路上,时间下午三点二十分。电台里播报的。
回程路上,他们听电台情歌。
在郊外,未进城前,电台有时候信号不好,断开了又续上,续上了又断开。有过一次,断了好几分钟,发出“沙沙沙”的无信号声。
“电台信号很差,”钧河说,“不知道这声音会不会干扰到你的心情,要不关掉或换cd碟?”
“随它好了。”若午说,“现在多么不好听的声音,都影响不到我的好心情。出去游玩过后,我有挺长一段时间情绪都会处于兴奋状态。自小就这样。”
“我还想说,你小时候是不是很安静。”
“很安静。所以出去游玩会变得兴奋。”
“是不是家里管你很严,你感到拘束?”
“家里的气氛经常都是轻松活泼。生活上,我父母不怎么管我。原因是在游玩过程中,我会失去自带的安静体质,遇到正常情况下不会遇见的自我。为什么会这样我就不知道了。”
“没准精神分裂了。”
“我想就是精神分裂了。”
“逗你,你还承认。”
“承认也没什么。”若午说,“喜悦状态下有适当的精神分裂,想来应该是健康的。”
“你有一个很健康的身心,”钧河说,“这是我从这次郊外春游感受到的。另外,这次郊外春游玩得很开心,谢谢你陪伴我出来郊外春游。”
“我也玩得很开心,”若午说,“谢谢你邀请我去郊外春游。”
回到城里,时间下午四点半。
“现在才是下午四点半,”河说,“要不再去别的地方玩一玩,比如可以在城里走走逛逛,晚些时候一起吃晚饭。”
“下次再约了,”若午说,“玩了大半天,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要回家休息。”
将若午送回到小区门口,钧河下车去将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将若午从车里请下来。
从车里下来了。若午说,谢谢。又说,茶花你要不要带一些回去,有些你帮采摘的。
“不带了。”钧河说,“全都留给你。我帮你采摘的是我送给你的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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