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1/2)
1、
聚会结束。戈布勒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聚会上玩得欢天喜地的人们,有车的开着车,没车的坐顺风车,启程回家了。
钧河和另外两位男士的车都停在较靠近出口的位置,他们礼让了女士们先走。
绅士风度在他们这帮友人里,除了在喝酒这件事情上,该有的时候还是会有。
若午和其他三位开车的女士,接受了他们的礼让。
车子出了停车场,有人向左,有人向右。
若午是向左的那一拨,钧河是向右。
家在两个不同的方向,他们家的附近都有一面湖。
若午家附近那面湖,因在城市东边,而得名东湖。
钧河家附近的,则因湖边栽满垂柳,而得名柳湖。
高一那年春学期,若午和父母一起,搬离了她父亲旅征教课的d大学教师公寓,住进东湖附近的商品房。
搬离原因有:
1、他们住的那栋教师公寓楼陈旧不堪。
不堪到搬离的前五年里,每逢到了下雨天,顶楼那三户人家都要忍受被屋顶上的漏雨困扰的生活。
2、d大学迎来了新校长。
新校长上任第一天,视察过学校的情况,在全校教职工会议上,说,如果将学生比喻成为树苗,教师就是树苗的浇灌和培育者,是劳动者,不能让劳动者过得太苦。
“校长的意思是?”校长秘书问。
“拆建那栋漏雨教师公寓。”校长说。
顿时,整个大会堂都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其中掌声最多,和响得最热烈的,是顶楼那三户人家。
那三户人家里,有一户是樱芝家。
第二天,趁午休,他们一起去买回来许多彩旗和气球,用它们将从一楼到顶楼的楼梯过道都美化了,用以庆祝即将告别漏水住户的好心情。
美化完楼梯过道,樱芝的父亲贵儒说,楼顶也不能放过。
在他的建议下,大伙又上到楼顶,把楼顶也美化了。
美化完了楼顶,贵儒又说,最高点也不能放过。
他说的最高点,是指将楼梯过道封起的,一个没有安装护栏的小平台上那台太阳能热水器,这是他接着做出的补充。
听完他的补充,没有人愿意上去,都说上边太危险了。
其中反对得最激烈的,是他们家对门的邻居里的男主人唐老师。
唐老师说,上边面积本来就不宽,还装了一台太阳能热水器。那台热水器就占了一大半的面积。人上去后,要是一不小心,很有可能会掉下去。且掉下去了,要是掉在与楼面相连的那两面,顶多是落下腿脚残废。要是掉在与地面相连的那两面,是地面与最高点的距离,会丧命的。
“的确如唐老师所说,”贵儒说,“上边是有点危险,不过我决定让我们家樱芝上去。”
“我一个女孩子,”樱芝说,“为什么要我上去?”
“上面那台太阳能热水器是谁家的,”贵儒说,“你知不知道?”
“知道,”樱芝说,“若午家的。”
“若午家的,不归你归谁?”
“说得好像我跟她特别亲。”
“亲不亲我不知道,”贵儒说,“我只知道你从小到大,在她房间里住过的次数,比在你自己房间里住的还要多。”
“哪又怎么了,”樱芝说,“难道我这么做,是做错了什么,你要借机惩罚我?”
“要是惩罚你,我就不这么做。”
“不然你这么做,是要做什么?”
“要你去完成这件事情。”
“我完成不了这件事情。”
“都还没做你就下定义。”
“我只能去试试了。”樱芝说,“你话里和脸上都是不肯放过我的意思。”
“放心地走上梯子,”贵儒说,“我会一直帮你扶着,保证你平安上落。”
决定要上去了,樱芝做热身运动,先压腿。
压完了腿,她又开始弯腰。
看到樱芝压完腿又开始弯腰。贵儒说,别磨磨蹭蹭了,快点上去。
“你已经逼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情了,”樱芝说,“可不可以不要再催我快点去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不催也可以,”贵儒说,“你随意,想什么时候上去就什么时候上去,我有的是时间在这候着你。”
“你不着急了,我反而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去,我现在就上去。”
上去了,樱芝快步往上爬,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健。
看着樱芝越爬越高了。唐老师说,皇甫老师,你怎么放心让樱芝一个女孩子去做我们大人都觉得危险的事情?
“男孩和女孩在我眼里都是要长成大人的孩子,”贵儒说,“她不能因为她是女孩,就不用成长了。再说这只是看表面看上去有点危险,事实上她登顶了,只需要将身体与热水器始终保持亲密的距离,就不会有事了。”
“你已经掌握了安全秘籍,”唐老师说,“她上去前,为什么不告诉她这样做可以降低危险指数?”
“让她自己去动脑子。”
“我知道樱芝一直都是个爱动脑筋的聪明孩子,可你就不怕这次她的脑子正好不管用了。”
“怕与不怕各占百分之五十。”贵儒说,“在她成长的路上,我看到她始终是个遇事冷静,凡事三思的孩子。不怕的百分之五十,就战胜了怕的百分之五十。”
“愿樱芝好运。”唐老师说。
“我想她会的。”贵儒说。
最终,贵儒如愿了,樱芝顺利登顶,又顺利完成了任务,平安着陆了。
看着平安着陆的樱芝。唐老师说,集体庆祝活动结束,我们分头回家继续庆祝。
在这之前,他一直都在替樱芝祈祷,祈祷她平安无事。
脑海里,他甚至还出现过樱芝从与地面相连的那两面掉下去的惨剧。
为幻想没有变成事实,他松了一口气。
接受了唐老师的建议,大伙分头回家继续庆祝。
回到家门口。樱芝说,爸,妈,家里的庆祝活动交给你们了,我要去找若午玩。
“我知道你会要去找若午玩。”贵儒说,“平时没事你都是经常要去找她玩,何况刚才我让你去做了你不想做的事情。”
到这时候,在楼顶上自始至终都是站在贵儒身后沉默的杜先墨,她不再沉默了。
在楼顶上沉默是,她坚信自己的丈夫不会做出对他们的女儿有害的决定来。
这坚信在他们夫妻两个人的世界里,一直存在和彼此存有。不是突然发生,或单方面持有。
不再沉默是,她知道自己该说话了。
说话。她说,你别拦着孩子,让她去,家里的庆祝活动有我们两个就可以了。
“我没有说不让她去,”贵儒说,“再说我什么时候干涉过她去找若午玩这件事情,什么时候不是她想去就去?”
“你刚才的话里,”先墨说,“我听到你有在干涉她的意思。”
“我没那个意思,”贵儒说,“你从我话里捏造出那个意思。”
“我听到的,就是那个意思。”
“我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
“我不是。”
“你就是。”
“我说了我不是。”
……
喋喋不休地,贵儒和先墨争论不止。
等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插话的间隙。樱芝说,你们慢慢聊,我去找若午玩。
说完,她转身下楼。
看着若午下楼的背影消失不见了。先墨说,老公,刚才我们是不是吵架了?
“算不上吵架,”贵儒说,“就拌了两句嘴。”
“以后在女儿面前,”先墨说,“你可不可以尽量不要和我拌嘴或吵架,这样会影响她的心情。刚才我看到她心情不好了。”
“你就知道责怪我,”贵儒说,“为什么不先去检讨你自己。难道你没有发现,我们之间每次出现不和谐,都是由你引起。”
“我承认是这样子。我也知道我没有很完美的脾气。可你不也有不对,每次出现了不和谐,你都是随时奉陪起,从没有过一次选择不搭理。”
“看来我们之间是谁也没有比谁好一点,让我们以后一起学着变好。”
“要是这悟性来得早一点,就不至于又一次地惹了我们女儿不开心。”
“是来得迟了点,不过也总比一直都不来要好。”
去到若午家里,樱芝看到若午在房间里画卡片。
卡片若午共画成了五张,将它们堆放在书桌上。
将五张卡片都拿起来看,看过了。樱芝说,若午,你画每一张卡片都很漂亮。
“还要再多画几张,”若午说,“用来拿去分给邻居们留做纪念。我们住的这栋公寓马上就要拆建了,人们会在夏天来到之前搬到不同的地方去居住。听说三年后这栋公寓才会又重新建成,到时不知道还有几户邻居会再搬回来。我们家决定不搬了,我妈妈说,等到这栋公寓重新建成,要将我们家的房子做成我爸的绘画工作室,给他一个独立的绘画空间,要不家里和他画画的地方都在同一间屋子里,他画起画来,整间屋子都是颜料的味道,感觉都不像是给人居住的。”
“你提醒了我人要恋旧。”樱芝说,“在这之前我了无挂牵。我也决定要画一些卡片,不过不是用来拿去分给邻居们留作纪念,要留下来送给我自己做纪念。”
“也可以的。”若午说,“我也会留下一些送给我自己做纪念。”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拿去分给邻居们留做纪念?”
“你不想去做和我重复的事情。你不想去附庸我。”
“这只是其中一点。最主要是我画得不够好看,担心邻居们会不喜欢。”
“人家要是收下你卡片,就不会有不喜欢这种说法。”
“我担心人家连收都不收下,接过手一看,说,画得不好看,不喜欢,还给你。那样多尴尬。”
“你最喜欢天马行空了。”若午说,“你别再天马行空了。快收起你的天马行空,和我一起画卡片。我有足够多的卡宣,全都是18*22的,你随便用。早上我跟我爸爸说,我要画些卡片拿去分给邻居们留做纪念,他去帮我买回来的。还有,我觉得你应该坐在我对面画,这样我们在画着的时候,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对方在画什么。我要从你画的卡片里,挑出看到你画下的头三笔,就让我感到很喜欢的那一张留作纪念。同样,我也会送你我画的卡片里,你看到我画下的头三笔就感到很喜欢的那一张留给你做纪念。”
“一张太少了,”樱芝说,“我要挑两张。要从你已经画好的卡片里挑出一张,再从你接着要画好的卡片里挑出一张。”
“你要是挑两张,我也要挑两张。”
“这样你就显得像我一样贪心了。”
“我不怕,”若午说,“我从来都不怕我身上有和你一样的地方,特别是那些不好的。”
去到若午对面坐下来,樱芝开始画卡片了。若午也开始继续画卡片。
画着画着。樱芝说,去年我听我爸妈说,如果我们家会搬离这栋公寓,是要搬到城市北边我外公的家里。前年我外公退休,看上了城市北边的老年健身公园,那儿满足了他喜欢在户外健身这一喜好,在那附近买了一套房子来养老。住进去了,他时常感到孤独,周边没有熟悉的邻居和亲友。隔三差五地,他会给我们打来一个电话,要我们一家搬过去和他一同居住。每次接到这样的电话,我们都会去看他一次,看到他脸上写着的,真的就是孤独。接到这栋公寓要拆建的消息,我爸妈还没有明确说出我们家将会是要搬到哪里去,不过我百分百都敢肯定是要搬到城市北边我外公的家里。且这次搬走了,相信等到这栋公寓重新建成,我们家一时半会是找不到搬回来的动力。我爸妈都是那种一旦住下来就会变得懒惰的人。要不是懒惰成性,他们也不会在我外公发出了要我们一家搬过去和他一同居住的呐喊,还带着我继续住在漏雨的房子里,既要忍受被屋顶上的漏雨困扰的生活,又不去尽他们该尽的孝道。”
“我们家是要搬到东湖附近的商品房,”若午说,“刚才午餐的时候我爸妈已经说了。那边的房子是去年买下来的,今年春天的时候已经装修好。”
“这么说就算这栋公寓不拆建,你们家也是很快就要搬走了?”
“如果它不拆建,我们家不会搬走。住在这里,既方便我爸去上课,又方便我去上学,离我妈妈工作的单位又不远。那套房子原定是用来做我爸爸的绘画工作室,现在遇上这栋公寓要拆建,决定拿用来做居住,将它的用途反过来。”
“我们都会很快就要搬走了,我有点不舍了起来。”
“我知道你是不舍得不再和我住在同一栋公寓里。”
“认识了以后,我们就一直是住在同一栋公寓里。每次想见面,都是楼上和楼下的距离。”
“不管接下来,和将来的未来,我们是住在了哪里。我的心永远都是跟你的心连在一起。”
“我要的是一辈子。”
“一辈子都是如此。”
“在这之前我心里有担忧,担心搬离了这里,就会失去了你。”
“真是傻得够可以,”若午说,“别再继续傻下去。安静静静地,我们一起画卡片。”
“不允许我再说话了?”樱芝说,“不允许,我就不说了。”
说了不说,才画了没几笔,樱芝又开始说了,说,我爸绝对是亲爸,要不怎会舍得让我去做冒险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情,”若午说,“你要把开头也讲给我听。”
“午休的时候,我们顶楼三户人家一起去买回来许多彩旗和气球,用它们将从一楼的楼梯过道,一直到楼顶都美化了,用以庆祝公寓将要拆建,我们都即将告别漏水住户的好心情。刚才在楼顶的天台上,我爸要我爬到天台顶上那个将楼梯过道封起的小平台上,将彩旗和气球挂在你家那台太阳能热水器的身上。”
“上边有点危险。”若午说,“记得前两年装热水器的时候,那个装热水器工人是专业的,都说上边有点危险。”
“是有点危险,”樱芝说,“不过我也上去了。我爸就是要我上去,话里和脸上都是不肯放过我的意思。”
“上去后,你有没有害怕?”
“还好。风有点大,差点把我的衣服和头发都吹掉了。”
“有没有为此而尖叫?”
“没有。担心张开嘴,风会趁机钻到我肚子里,将我变成一只大气球,将我吹走。”
“听起来挺好玩的,”若午说,“真想上去感受一下你当时的感受。”
“上边有点危险,”樱芝说,“我已经亲历过了,你刚才也过说了。”
“明知道危险,我还是想要去试试。”
“你确定?”
“确定。”
“不再考虑考虑?”
“不考虑了。”
“走。我记得那梯子还没收。”
出了家门口,若午和樱芝追逐着朝楼顶跑去。
去到楼顶,站在用彩旗和气球装饰过的天台上,她们看到只有**辣的阳光在将天台照耀。
“没有风了。”若午说,“真遗憾。”
“不必有遗憾。”樱芝说,“没有风,可以上去看看风景。上边的风景也很不错。正前方有一条铁路,弯弯曲曲的,挺好看。伴着铁路走向远方的,是郊外低矮不一的红色和黄色的楼房。楼房周边是成片或间或断开的旱地和稻田。距离太远,看不清地里种植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水稻长到了什么程度。不过按季节来推算,水稻应该快要可以收割了。地里种植的,应该是玉米花生或者瓜果蔬菜之类的应季农作物。”
“左边和右边是什么,”若午说,“你有没有看?”
“左边将视线从钢筋水泥丛林越过,能看绵延不断的山峦,当时我在想,翻过山的那边,肯定又是另一座城。右边的近景是我们d大学的操场。去年春天,我们看到绿化工人在操场与学生公寓中间的花圃里种下的爬虎山,已经长到了学生公寓的墙上,在墙上爬得密密麻麻地,将原来的白墙变成了绿墙。远景是或高或低的钢筋水泥建筑物。建筑物逐一消失的尽头,像左边一样,是绵延不断的山峦。当时我也是在想,翻过山的那边,肯定又是另一座城。”
“身后是什么?”若午说,“身后你有没有看?”
“身后我没有看。”樱芝说,“踏上梯子的第一步,我就告诉自己,不要恐惧,也不要回头。”
“我要上去看看你身后你没有看的风景,”若午说,“让我来告诉你,你身后的风景是什么。”
“放心地走上梯子,”樱芝说,“我会一直帮你扶着,保证你平安上落。”
说完,她想起这句话,自己走上梯子前父亲对她说过,顿时眼含泪花。
看到樱芝眼里泛起了泪花。若午说,樱芝,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樱芝说。
“是什么事情?”若午说,“你说,我在听。”
“我爸要我爬上去将彩旗和气球挂在你家太阳能热水器身上这件事情,看似很冷漠,事实上只不过是他给出爱的方式与常人有异。不过这就是我的父亲,他给我的爱,一直都有点特别。”
“懂得就好,”若午说,“懂得你心里就不会再有困惑和难过。”
“我庆幸我终于是懂得了,要不就会枉费了我父亲的一片苦心。”
“你心里的疙瘩已经解开了,”若午说,“我要上去看风景了。”
“上去了,登顶后,你只需要将身体与热水器始终保持亲密的距离,这样就会很安全。”
“这是不是你上去前,你爸教你的?”
“不是。上去的时候,我自己想的。”
“要是你不提前告诉我,上去后,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知道你胆子小,遇事还容易慌张,就提前告诉你了。”
上去了,若午一步一个脚印地往上爬,走得也还算稳健。
登顶了,她扶着热水器,将身体转过去。
转过了身体,她将身体反靠在电热水器身上,朝正前方看去,看到前方有一条铁路,弯弯曲曲的,挺好看。伴着铁路从远方走来的,先是郊外成片或间或断开的旱地和稻田,接着是一些低矮不一的红色和黄色楼房。
想起樱芝说的她看到的正前方的风景,她知道那条铁路,是樱芝看到的那条铁路的另一端。
接着,她又将樱芝看过的前方和左右的风景都看了一遍。看到的,和樱芝所说的一模一样。
着陆后。她说,樱芝,你没有回过头去看的身后的风景,与你看到的正前方的风景,它们像是两个相互呼应的旅人。一个从我们a城的正前方走来,一个向它后边的远方走去。我们a城的站台,既是他们的汇合处,又是他们的分开地。
“明白了,”樱芝说,“你看到了我看到的那条铁路的另一端。”
“说对了。”若午说,“你没有错乱。”
2、
屋顶上头一次出现漏雨那回,看着从上边滴落下来的雨滴。先墨说,樱芝,要是屋顶上的漏雨早几年出现,你就不用自己动手造水池了,想当年你一个小姑娘在家里造一座水池,这得多费劲。
听完了,樱芝装作没听见。
此后的每一个雨天,只要漏雨来袭,先墨还是会重复同样的话语。
听完了,樱芝照样是装作没听见。
到了第四年的有一次。她说,妈妈,这件事情你都已经说了四年了,到底要说到什么时候才会停止?
“到底要说到什么时候才会停止?”先墨说,“当然是要说到屋顶上的漏雨停止时才会停止。”
“这是你说的,”樱芝说,“你说话要算数。”
“我想算数就算数。想不算数,就不算数。”
“你做好了随时赖账的准备。”樱芝说,“我也要有所准备,我要和你签一份合约,到时有白纸黑字为证,你想抵赖都不行。”
“我要是想抵赖,”先墨说,“到时管你什么纸和什么字,在我眼里面都是无纸和无字。”
“你到时要是真敢这样,我就不认你这个妈。”
“不认就不认,反正一到下雨天,我也就根本不在乎我到底还是不是你妈。”
“我要去写合约了,”樱芝说,“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写合约。”
合约写好了,她将它拿到先墨面前,说,妈妈,快签字。
“签字就签字,”先墨说,“我又不是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在樱芝手指着要她签字的地方,先墨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名字写好了,她去拿起几个正在接漏水的水盆中的一个,将它拿到卫生间里,将水倒掉。
樱芝则在把合约叠起,叠成了一个小四方形,将它揣到裙子口袋里,出门去找若午了。
去到若午家里,与前来开门的金妮打过招呼,知道了若午在房间里,她径直朝若午房间走去。
去到房间里,她一头扎倒在若午的床上。
房间里,若午坐在书桌前听窗外的雨声。
每逢下雨的日子,只要是在家里,她都是喜欢这么做。
做着这件事情,她发现自己的心境和心情都变得更加地美丽。
由此,她特别喜欢下中雨以上,所有在房间里能听到雨声的下雨日子。
听到开门声响起,她回头看,看到的是樱芝一头扎倒在她床上的情景。
83中文网最新地址www.83zws.com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