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2/2)
对这情景,她不知情。
不过以对樱芝的了解,她知道樱芝是不开心了。
你不开心了,她想,我要去逗逗你,哄你开心。
自小,若午哄樱芝,或樱芝哄若午开心的方法都各不同。
这次,若午是去到床沿边坐下来。
坐下来了,她挠起樱芝的腰,说,进来也不打个招呼,你这样没礼貌。
“没礼貌就礼貌,”樱芝说,“我就是不想有礼貌。”
“你这样不可爱,”若午说,“一点都不可爱。”
“不可爱就不可爱,”樱芝说,“我就是不想可爱,谁叫来你这里之前,发生了让我不开心的事情。”
“是什么事情,”若午说,“你说,我在听。”
“我妈妈又在说我小时候在屋里造水池那件事情。你知道的,这些年里,只要一到下雨天,她就总是会要说一遍。估计上辈子她是个敲钟的和尚。这辈子的下雨天,是她上辈子的敲钟时间。我在屋里造水池这件事情,则是她敲钟这个事件。要不怎会一到下雨天,她就总是要说一遍。”
“也许是屋顶上的漏雨影响了她的心情,”若午说,“要不是还有这件事情可以拿来消遣,估计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缓解漏雨带来的坏心情。”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每逢到了下雨天,她都会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所以你要庆幸,庆幸你身上至少还有可以供她拿来消遣的事情,要不如果漏雨带来的坏心情无处可宣泄,有可能会在她体内衍变成无药可治的疾病。”
“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樱芝说,“我应该懂事一些,不去跟她计较,让她说就是了,你说对不对?”
“我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最好,”若午说,“不过我觉得如果能够这样做,总比不能为她做点什么好。”
“拉我起来。”樱芝说,“你拉我起来,我们再继续聊。”
“你是趴着。要么自己起来,要么翻过身来,我再将你拉起来。”
“我自己起来好了。”
坐起来了。樱芝说,下来找你之前,我为这件事跟她吵架了,还和她签了一份合约,要她履行吵架时她说过的,说我在屋里造水池这件事情,只能说到屋顶上的漏雨停止时。现在我要将合约撕毁。等回到家里,我告诉她,合约我撕掉,它不存在,也无效了,以后她想说就说,且是想说多久就说多久,我不介意了。”
“真好,”若午说,“我们的樱芝终于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大人。”
“只是学着成长,”樱芝说,“学着做一个每一天都在成长的人。”
从裙子口袋里将合约掏出来,樱芝将它撕碎了。
撕成的碎纸屑,她将它们丢到窗前的垃圾桶里。
关上垃圾桶,她看窗外的雨停了。
雨停了,她去将窗户打开。
打开了窗户,她看到窗外的梧桐树下有很多落叶。
落叶们,她看到它们比她的巴掌还要大,一张又一张地堆叠在一起,给树下原本是褐色的地面穿上了一件金黄色的新衣。
金黄色的新衣。她说,若午,你快过来看,窗外的梧桐树落叶了,叶子们给树下原本是褐色的地面穿上了一件金黄色新衣。
闻讯,若午跑过去看。
看过了。她说,果真是落叶了。梧桐树都是在秋天开始落叶的,因此有了一叶知秋这个词。这是在提醒我们,秋天到了。
“秋天到了,”樱芝说,“梧桐树的落叶为树下原本是褐色的地面穿上了一件金黄色的新衣,我们也要为已经到来的秋天准备新的衣物了。”
“是要为已经到来的秋天准备新的衣物了。”若午说,“从今天我们就开始去做这件事情。等吃过午饭了,我们去逛街”
“吃过午饭了我们就去逛街,”樱芝说,“我们去过一个专属于添新衣的逛街周末。”
上了初中开始,每到了一个新的季节,若午和樱芝都要为已经到来的新季节准备新的衣物。
做着这件事情,她们把它当成是生活中的一大乐趣之一。
准备新衣的日子里,她们会抽空去逛街,也会留意父母的衣柜里,他们打算扔掉的旧衣物。
读初中和高中那段日子,她们都对父母的旧衣物特别着迷,觉得穿在身上既显时尚又美丽。
成年后,樱芝抛弃了这一陋习(是的,陋习。周边的邻居,乃至她们的同学,只要是认识她们的人,看到她们穿着自己父母的旧衣物,都会说,你俩怎么会有喜欢自己父母旧衣物的陋习。对此,她们都是不管不顾地,只顾快乐着她们的快乐)。若午却没有,时不时地还会再捡上一两件,将它们穿在身上,仍旧会让她觉得既显时尚和美丽。
为此,旅征和她有过一次交流,在她收拾行李,次日就要启程去北方城市读大学的那次。
那次,看到若午将一件旧衬衣和旧裙子叠好放进行李箱里。旅征说,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若午说,“只要不是我不想回答的,我都如实答之。”
“刚才你放进行李箱的那件旧衬衣,”旅征说,“如果我没有记错,它是三年前我想丢弃时你捡下的。那条旧裙子,它是你妈妈年轻时穿的,你从高一那年开始穿它。”
“你都说对了,”若午说,“没有记错。”
“到了现在你都还在喜欢我和你妈妈穿过的旧衣物,而且我发现你还有将这喜欢继续下去的意思,我感到很困惑,你怎么就不觉得自己像是个捡破烂的?”
“从没有如此觉得过,”若午说,“有时候反而觉得穿着它们,要比穿着新衣更自在。也觉得它们要比新衣更具有质地。”
“更具有质地这一层含义,你要解释解释。”
“抛开它们是爸爸妈妈穿过的这一情感层面不说,只说它们在水中漂洗过的次数,就觉得其中浸满了往事。而往事悠远,穿着它们,又何尝不是与时光在交流。”
“这是我头一次知道,原来你对物件是有属于自己的认知。在这之前,我一直都以为你只是在贪玩,看来并非如此,我不应该太小看你。”
“也不用太看得起,”若午说,“贪玩的成分其实也挺多。”
“相信是挺多的。不过你刚才的解释,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刮目相看这个词你都用上了,”若午说,“我要趁机提条件了。条件是,我在北方城市读大学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妈妈出差回来,也要帮我向她转达我的这一旨意。”
“旨意?”旅征说,“我的小公主,你不打算打个电话跟你妈妈道别?”
“不打了,”若午说,“不是面对面的道别,会特别容易让我感到感伤。”
“我看是面对面的道别,才会更容易让你感到感伤。”
“你懂我。”若午说,“懂我明天就不用送我去车站了。连我走出家门口的时候也不用送,只需要待在书房里听着我离去的脚步声就好了。”
“这我不能按你说的去做。”旅征说,“我要去送你,要看着你搭乘的列车从开启到消失不见,只有确认了你已经走在了去往北方城市求学的路上,我才会感到安心,也可以借此减缓一些心里对你的惦念。”
“真的连我走出家门口的时候都不用送,”若午说,“我要做一个离家的时候,既不伤感,也不流泪的孩子。”
“坚决要这样?”
“坚决。”若午说,“非常坚决。”
“容我想想。”旅征说,“我得想想。”
想了片刻。他说,成全你了。能让你开心快乐地踏上去往北方城市的求学之路,这对我和你妈妈来说,都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3、
先墨说樱芝在家里造水池那件事情,发生在樱芝七岁那年。
那年夏天,樱芝头一次见到真正的大海。事件是父母带她去东南沿海的一座海滨小城旅行。
旅行归来,面对家里养在鱼缸里的那几条金鱼,她生出了要将它们放到大海里的想法。
在大海里它们就可以自由自在地畅游,她想,而鱼缸太小了。
想法在脑海里盘旋了几天,她讲给了贵儒听。
听完了。贵儒说,千字文里‘鳞潜羽翔’前一句是什么,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樱芝说,“海咸河淡。意思是说海水含盐味咸,江河之水味淡。”
“你记对了。”贵儒说,“爸爸再教你一个新的知识点,金鱼是淡水鱼,不适合生存在海里。”
“不适合生存在海里,是不是所有的金鱼都只能生活在鱼缸里?”
“也不全是,”贵儒说,“举两个你见过的例子。像学校的水池里,和公园的水池里,它们都养有金鱼。那些金鱼就不是生活在鱼缸里。这两个地方都有带你去看过,还记不记得?”
“我想想。”樱芝说。
想了想。她说,记得。她记得学校的水池里,和公园的水池里,确实都养有金鱼。她还想起那些金鱼,它们不但可以在面积较大的空间里畅游,还可以时不时地跃出水面来玩耍,以此获得更多的欢乐,明显要比家里养在鱼缸里的那几金鱼要自由自在和快乐得多了。
结论出来,她替家里养在鱼缸里的那几条金鱼感到羡慕了。
羡慕起来,她萌生出了要在家里造一座水池,把鱼缸里的金鱼放出来的想法。
跟着这想法,她衍生了出另外一个想法,如何在家里造一座水池。
经过数日思考无果,到了家里厕所堵塞那日,看着整个洗手间变成了一片汪洋,她获得了灵感。
灵感,她在第二天得以实现。
第二天,早上九点,学校后勤工作人员来到,用了不到一个小时时间,帮他们家将厕所疏通了。
疏通了厕所,送走后勤工作人员。贵儒说,樱芝,我现在要出去接你妈妈,她刚才发来短信,说她和朋友们喝完早茶了,要我去接她回家。
听到这个消息,樱芝知道在家里造一座水池的机会来了。
机会来了,她想,我要把握好这个机会。
去把握机会。她说,从我们家去到妈妈和她的朋友们喝早茶的地方,需要多少时间?
“正常情况下,”贵儒说,“是十分钟。”
“按这么来计算,”樱芝说,“来回总共就是二十分钟。”
“要预半个小时的,”贵儒说,“路上不可能那么顺畅。”
“半个小时很快就会过去了,我不和你去接妈妈,我在家里等你们回来。”
“不去也好,你不去我就不用拖泥带水了。”
交待了樱芝独自在家里需要注意的一些事宜,贵儒拿起车钥匙出门。
目送了贵儒出门,樱芝跑到阳台,将脸贴在阳台的护栏上边往下看。
看到贵儒出现在楼下,驾着车朝校门口方向驶去,她重新回到屋里。
在屋里,她从客厅的一个角落,她的玩具堆里拿出一个小皮球,去将厕所里的蹲厕排水口堵上。
堵上了,她看到小皮球与排水口无缝对接。
看着这完美的契合,她感到自豪极了,像是把一件一直做错了的事情做对了那么的自豪。
带着自豪的心情,她去到房间里,把立放在衣柜旁边的穿衣镜搬到客厅。
客厅里,她将穿衣镜横放在厨房门口,用两只凳子做固定物,将它的两端与厨房门口两边的墙壁紧贴在一起。(她家房子的布局是一条直线,进了门是客厅,左边是房间,右边是厨房。厨房与洗手间隔着一道墙,有一扇相通的门。)
到了这里,硬件设施准备完毕,她将水池面积圈好了。
水池面积,知道机会来了的时候,她的目标是整个家。
知道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她又觉得整个家肯定太大了,一定是水还没注满,父母就会回到。
带着担心,她将房间减去。
减去了房间,她觉得还是太大了,果断又将客厅减去。
减去了客厅,她知道这回时间肯定够用了,自己梦中的水池一定能在父母回到前建成。
考虑如何把厨房门口堵住,不让水流进客厅这个环节,她花了点时间。
把家里的物件从脑海中拿出来比划着使用,比划到了那面穿衣镜,她认为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等到把它从房间里搬出来开始使用了,她发现果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堵住蹲厕排水口那个小皮球,则是在获得灵感的当时,她就想到了。
对自己的每一款玩具在日常生活中可以发挥的性能,她都反应飞快。
通常获得了一件玩具,她不是像其他的孩子,只是去关心它们是怎么使用。
关心它们是怎么使用的同时,她还会附加去思考它们在实际生活中的用途。
圈好了水池面积,她去到厨房,将厨房里的水龙头打开。
打开了厨房的水龙头,她又去到洗手间,将洗手间的水龙头也打开。
打开了洗手间的水龙头,她又回到厨房,站在厨房水龙头的旁边,看着水从下方的地面向周边蔓延,静静地等。
等到厨房的积水和洗手间的积水汇合了,她知道自己梦中的水池即将建成,但也并不兴奋,而是继续静静地等。
等着等着,又等了数分钟,她看到汇合在一起的水面上涨了好些高度。
等到水面上涨到没过脚踝处,继续向小腿上方上涨,她说,大功告成。
说完了,她拔腿朝鱼缸跑去,去将里边的金鱼捞出来。
婚礼前一天,和若午在若午那间像小画廊一样的房间度过最后一个单身夜晚,回忆起七岁那年在家里造水池那件事情。樱芝说,我当时只有七岁,怎么会这么聪明能干?
“你都还不知道,”若午说,“因为这件事情,你多了一个绰号。”
“是什么绰号?”樱芝问。
“大力士樱芝。”
“大力士樱芝?谁给我起的?”
“你造水池的第二天,你爸和我爸,还有他们几个同事在我家里喝茶,你爸说起了这件事情,说你还把鱼缸搬到了厨房门口,真是力大无穷。大伙听完后都不敢相信,说,鱼缸那么重,她一个小姑娘怎么扛得动?你爸说,我和她妈妈当时也在困惑,问她,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不问了。这时候你们家对门的唐老师说话了,说,你们别太小看人家小樱芝了,她可是个大力士,记得有一次我抢走了她手里的风车,她追上来,一巴掌落在我的臂膀上。回到家里,我看到我的臂膀上有了一个清晰的掌印。这话让大伙炸开了锅,其中一个老师说,有了搬鱼缸这件事情,和刚才唐老师说的掌印事件为证,我们可以给樱芝起一个绰号,叫大力士樱芝。此话一出,人们都鼓掌赞同,连你爸也鼓掌了。从此以后,人们就开始在你背后叫你大力士樱芝了。”
“大力士樱芝。”樱芝说,“那帮人也真是的,敢给我起绰号,又不敢在我面前叫。还有你,连你也是到了今天才告诉我,实在是太让我想要生气了。”
“我和所有人一样,”若午说,“都害怕被你印掌印在臂膀上。”
“我没有这么暴力,”樱芝说,“唐老师瞎编的。我记得风车那件事情,当时我只是追上去拉住他的手,要他把风车还给我,没有动手打他。再有就是我老爸,他说我把鱼缸搬到厨房门口,我没有。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是用鱼网把金鱼捞出来的,他和我老妈回到家里发现了我的杰作,还抢走了我手里的鱼网,用它揍了我的屁股几下。”
“要是实情真是这样,”若午说,“他们一定是为了把事情说得更传神,把你的原版加工了。”
“他们就是加工了我的原版。”樱芝说,“他们两个都是教中文的,教中文的人都喜欢创作。”
“有些人会患上职业病的,”若午说,“他们患上了职业病,你原谅他们好了。”
“我想原谅就原谅,”樱芝说,“我想不原谅就不原谅。”
“你这么说,是原谅了,还是没原谅?”
“原谅了。要是不原谅他们,还能原谅谁。”
那夜,若午陪着樱芝,或欢声,或悲泣地回忆着从前。
往事像放电影,在她们的述说中一一重演。
等到晨曦亮起了,她们的声音都变轻轻地。
轻轻地。若午说,樱芝,天亮后你就要嫁人了。想高三那年,我们曾对着狮子座的流星雨许愿,说要在同一天出嫁。
“我先嫁了,”樱芝说,“我的他先出现了。”
“看到你先拥有幸福,”若午说,“我也觉得很幸福。”
“幸福着的同时,”樱芝说,“我在为一件事情遗憾。”
“是哪件事情,”若午说,“你说,我在听。”
“竹安发来邮件,说不回来参加我的婚礼。”
“我也收到了来自她的,同样内容的邮件。”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去了新加坡,我时常都会在梦里见到她。梦中的场景,一直都是你我与她初见的那一幕。仿佛我们三个人之间,只有过那一段。”
“我也总是做着和你同样的梦。”若午说,“一模一样的梦。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那个梦。梦里的我们,只出现在九岁那年夏天暑假的头一天。”
“夏天是我们和她相见的时间,也是分开的时间。九岁那年夏天我们与她相见。十五岁那年的夏天,她与我们告别,去了新加坡。算起来,一别已经快十年。等到她回来了,再次和她相见,估计都要和她拥抱上上千上万次,才能抚平心里对她的思念。”
“不如我们现在去给她写封邮件,问问她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不用专门去写了。这样的邮件,过去十年里,我们每年都会写上不下十封。得到的回复,全部都是等到有空了就回来。也不知道她说的等到有空了,会不会需要等到宇宙湮灭。”
“不要用宇宙湮灭这个词语,这词语不吉利。”
婚礼前,距离春节还有一个星期的前一天,樱芝将婚礼请柬送到若午手上,说,除了给你送来我的婚礼请柬,我还要说出我的一个心愿。
“是什么心愿,”若午说,“你说,我在听。”
“婚前的最后一个单身夜晚,”樱芝说,“我要和你在你那间像小画廊一样的房间里度过。”
“原因是什么?”若午问。
“觉得这样,我会像是从你画中走出来女子,是这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
“舍不得扔下我去嫁人直接讲,”若午说,“不用编造那么美丽的谎言。”
“是真的,我一直都觉得,你墙上画中那些漂亮的女子,她们都很漂亮。”
“漂亮还不都是你和我的模样。”若午说,“我画里的人物,从来都是不是你或我、就是你和我的写实肖像。要不就是你或我、或者你和我的抽象肖像。”
“难怪她们看起来那么有眼缘,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别再装模作样。”
“除非你答应我,答应我的心愿。”
“答应你了,”若午说,“你婚前最后一个单身夜晚,你我在我房间里不见不散。”
九岁那年夏天暑假的头一天,若午和樱芝去了图书馆。
图书馆里,她们找到了一直很想阅读的一本儿童绘本。
绘本找到了,她们坐在儿童书架前的空地上开始阅读。
读了几页,发现身后有人凑过来,她们将头转过去看。
最先看到的,是两条又粗又黑的辫子,和一件蓝底上有小雏菊的衬衫。
目光在辫子和衬衫之间来回转换了几次,她们又同时将视线往上方移。
移到看到了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她们将目光停下来。
漂亮小脸蛋的主人,是竹安。
看到若午和樱芝将头转过来,竹安开始微笑。
等到她们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了。她说,你们好,我也想看你们手里的绘本。
“我们还没有看完。”樱芝说,“你要排队等。”
“我的意思是我可不可以和你们一起看,”竹安说,“今天我只有一个小时的空闲时间,找它已经花掉了半个小时多。要是等你们看完了我再看,估计今天就不能一次将它看完。”
“暑假开始了,”樱芝说,“你的空闲时间怎么会这么少?”
“我要去做一些必须要做的事情,”竹安说,“还要带小花去玩。”
“小花是不是你妹妹?”若午问。
“不是,”竹安说,“它是只小狗。”
“对不起,”若午说,“我误会了。”
“不必道歉,”竹安说,“它的名字听起来的确像是个人,很多人都误以为过它是个人。”
“一定是它长得像花儿一样漂亮,”若午说,“你就给它取名叫小花。”
“不是。是它的毛色不纯,有黄有白还有黑。其中,黄色里又能分出深黄和浅黄。黑色里又能分出碳黑和淡黑。黑白里又带着黄,黄里又夹杂着黑白。总之,给人的感觉像是穿了一件大花衫。”
“你买到一只这么色彩斑斓的小狗,”若午说,“我从没有见到过这么色彩斑斓的小狗。”
“不是买的,”竹安说,“它在路上流浪,我捡到的。”
“你捡到了一只这么色彩斑斓的小花狗。”若午说,“我也喜欢小狗,听着就感到羡慕了。”
“我的确很幸运,”竹安说,“我和它遇见了,拥有了它。还有,我们都已经聊了这么多…”
说着的同时,她又同时看向若午和樱芝。
“我们明白你的意思。”若午和樱芝说。
说着的同时,她们又同时朝两个相反的方向往外边移动。
等到在中间移出了一个空位,她们指着空位,说,来,竹安,你坐这儿。
坐下来了。竹安说,谢谢你们,我的名字叫郁竹安,郁郁葱葱的郁,竹报平安的竹安。很高兴认识你们。
“你还没有正式认识我们。”若午说,“在我们概念里,真正认识一个人的定义,是既要我们知道对方的名字,又要对方也知道我们的名字。我们知道了你的名字,你还没有知道我们的名字。”
“告诉我,”竹安说,“你们的名字。”
“我姓氏百里,百里若午,仿若中午的若午。”
“我姓氏皇甫,皇甫樱芝,樱花灵芝的樱芝。”
“你好若午和樱芝。”竹安说,“很高兴认识你们。”
“我们也很高兴认识你,”若午和樱芝说。
说着的同时,她们又同时将手里的绘本翻回到第一页,和竹安开始从头阅读。
以上,她们三个的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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