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一：雪融于血的大寒-1（1/2）

夜氏华朝四百三十九年。夜无坤「朗坤帝」十二年。亡故贵妃姬红杉之二子——三皇子夜甯颉与五皇子夜甯熹——流落宫外近七年之久后，终于回到洛阳皇宫。

凛冬，大雪。

御书房外。

守在五皇子身边整夜未阖眼的三皇子自天光乍破之时便跪在了簌簌大雪之中。

冷。冷得牙齿打颤。冷得膝盖再无知觉。冷得琉璃黑眸蒙上一层寒霜。

只要朗坤帝不见，三皇子便不起。

戊箴赶来时，天边已无半点光亮。他的肩头抖着碎雪，疏淡眉目夹着连夜清理宫廷动乱残骸的疲惫与悲愤。

翩翩碧袍，超然物外的侍中令大人，见到此番景象只抿了抿唇，便入了御书房。

三皇子饥寒交迫，眉睫染雪，嘴唇发青，却无半点动摇。就是跪到天亮，夜甯颉也不会放弃。

“三……甯颉？”身后传来温润的，陌生的叫唤。

夜甯颉没有心情搭理任何人，只装作没听见。他心中却道，这家伙好大胆子，竟敢直呼三皇子名讳。转眼一想，心中越发沉闷起来——除了那不识好歹的大皇子夜祺申，还能是谁？

不过，即使辨出了来人，夜甯颉还是不想搭理他。

“甯颉，真的是你！”夜祺申身穿水蓝锦袍，披着雪狼护氅；他气欲凌云，面如冠玉，双眸炯似寒晶，十指纤若春笋——近八年过去，大皇子已然成了个风神绰约的少年。

夜甯颉脸色愈发黑沉下来，紧抿着嘴唇，琉璃眸中只剩了漆黑。夜祺申却当三皇子是身体不适，毫不在意。他毫不顾忌场合仪态，径自到了夜甯颉面前蹲下身子，道：“我前两日便听说你回来了，又听闻你患了病，早就想去看你……”说到这儿又犹豫了一下，“只是没想到出了这事……”他伸出一手探了探三皇子的脸颊，“好冰！甯颉，你在这儿跪了多久？”说着便要脱下自己温暖的厚氅加在夜甯颉身上。跟在大皇子身后的宫女刚要劝着，夜祺申便讨好道：“我身子可暖着呢，倩儿可千万别告诉母后。”

直到背上突然被一层厚实柔软的温暖盖上，夜甯颉才回过神。他膝盖早已麻木，稍稍侧身要躲开，竟一个不稳跄落在地上。

可恶！这夜祺申大晚上来御书房做什么？找父皇就直接去好了，为什么还要找自己的麻烦？

“来人，你们瞎了吗？还不传太医！”夜祺申慌乱地对身后的侍从喊道。

“不用……”夜甯颉吃力地吐出两个字。苦肉计也好，无用功也好，起码要让夜无坤看见自己的决心……绝不能被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给搅黄了。“祺……祺申皇兄，我没事。不用管我，真的。”

还穿着血衣的三皇子形容本就憔悴，加上一整日皑雪寒风的肆虐，此刻只更显得楚楚可怜。夜甯颉自己也料到了这点，于是挤出勉强还算明朗的笑容来：“皇兄找父皇有事，不必为我耽搁了。过几日我必亲自去湘和宫谒见皇兄。”

快走吧……拜托了……夜甯颉心中呼喊。

“我找父皇没什么正事，只是母后让我来请安罢了，不打紧。”夜祺申捏着手中的富丽狼氅，“父皇他……不愿见你吗？”

夜甯颉摇头，又点头。何必跟这事事顺遂的大皇子解释呢？

“前两日你都在宫中吗？”夜祺申又问。

这家伙果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真是无知。且聒噪。

夜甯颉眼皮都懒得抬起，继续低着头，维持着下跪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