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引：太子自荐请平寮-7（1/2）

金兰御书房，书画罗签厨。

夷心与会真，名异义亦殊。【注1】

兵部尚书赵巍，太尉兼护疆大将林诺风，尚书令周尹辰，御史大夫宇文靖轩，丞相莫元赫一干重臣又一次聚于天子御书房。当然，太子夜甯颉与侍中令戊箴也在其中。

几人商谈要事，当然也离不开北疆之乱。外邦战祸，一刻也耽搁不得。朗坤帝已遣援兵助阵，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只是治标不治本之法。要想彻底终止战乱，只有一条路。

最理想的结局，自然是不费一兵一卒便令寮人主动撤退，再次对夜氏臣服。

只不过这天方夜谭，无稽之论，不提也罢。

在探索解决之道之前，要考虑的还有内患。朗坤帝颁布赋税新制已逾十年。新令伊始的阵痛期将将度过，前两年国库赋税收入才开始增加。也就是说，之前八年，国库盈余的财富相当有限。

应对任何杀戮，耗费的财力物力都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最妥帖的做法，自然是与寮帮讲和。且不说讲和难度之高——以寮帮如今的势头，再攻下十座城池不在话下；利好如此，何必言和？讲和的结果，也只是寮帮脱离中原庇佑——夜氏将失去一个附属番邦。没了这一纸附属之约，寮帮日后对中原的侵扰之忧可以预见。

几位大臣又一次陷入两难：究竟是无视国库虚空加派驻兵，还是易地求和？

太子夜甯颉始终一言不发。他神情自若，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早在前一日早朝之前，他便对这些臣子之应对计策了然于胸。他看戏似的欣赏着众臣言辞铿锵的辩论，又在不经意间一步步引导臣子逐个推翻各种看似可行的方案。

更重要的是，前一日早朝之后的商议，太子已成功地凭借一句话陷朗坤帝于被动境地。

那时朗坤帝已然有了主意——太子当然也猜到，便是由大鸿胪宋谦楼与兵部统帅蒋得瑞二人去平夷镇乱。他二人都出自门第卑微之族，凭借一身本领获得赏识，对朗坤帝的知遇之恩感怀在心，凡事鞠躬尽瘁——且生性节俭克己，无有贪得之心。

一文一武，一谋一兵，又都是有志报国之士——一位能将北疆之乱查得明明白白，另一位则能重创寮贼。而宋谦楼又是面目姣好、巧言令色之人，正是寮人最乐于结交的类型。

派这二人前往北疆，不仅不会影响中原朝政大局，还有极大把握平定战乱，甚至交好寮人。

朗坤帝向来知人善任；而这年轻的太子，则向来最清楚朗坤帝的谋略。朗坤帝的算盘打得再完美，也架不住太子更进一步的洞悉与远谋——当然，还有刻意为之的诱导。

也正因为太子抢在朗坤帝开口前的那句话，夜无坤再未开口，只横眉听着一众臣子殷勤献策。自然没有一人令他满意——甚至连原本看上去天衣无缝的安排，也变得漏洞百出。大鸿胪也好，兵部军统也好，同样无法解决最根本的问题——

骨子里、血液里的异心，又岂是能三言两语打动令其臣服的？

而朗坤帝的心魔，或者说，最深的羁绊，同样也是这深深烙刻在骨髓的亲缘。

夜甯颉欲擒故纵，并不提出自己的见解，只有意无意地提点各人，令他们自己发现——兜兜转转，千篇一律的计策，总归不甚圆满。

退而求其次的做法，夜氏向来不齿。

这时候太子再款款献策，徐徐解说，旁征博引，掷地有声——朗坤帝除了接受，还能如何？

但要夜无坤放他最器重的三皇子离宫两年，却又是极为难的。

夜氏帝王极少有再任超过二十载的。倒不是因为横祸短寿，而是夜帝夜璃开创的新异传统：夜璃大败姜氏王朝，建立夜氏，称帝十六年后，便随了一位神秘人归隐山林，再也不问天下事。

夜氏的每一任帝王，也多不是执着权力之人，只盼维稳江山，给子孙留下稳固的根基。夜无坤亦是如此。

最多不过两年，夜无坤便会禅位。新帝人选，自然是当下这谋略过人，心性稳重，城府颇深的太子夜甯颉。

可谁又想得到，这亲自请封忘忧侯的三皇子，切切实实只愿做个无忧无虑的闲人，而非身负重任的一国之君？

这一次父子较量，夜甯颉可谓卯足了劲，运筹帷幄，步步为营。眼下的朗坤帝，自然什么也察觉不出，只会被太子牵着走。等他回过神来，夜甯颉早已离开了洛阳，他鞭长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