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花归去马蹄香（一）（1/2）

天启二十九年三月

按照惯例，又到了春猎的季节。或许是因为对去年春猎行刺而心有余悸，天启帝今年命令所有皇子一律同行，春猎由一个月减短至十天，朝中事宜全部快马加鞭地送到离宫由天启帝亲自审阅，随行护卫由太子、誉王和楚王共同负责。由此一安排，反而显得草木皆兵，搞得人心惶惶。

顾青青坐在床上，思量着这次春猎要带的细软，其实大部分东西琉璃都已经收拾好了，但有些首饰还要她自己定夺。顾青青把首饰满满当当地铺了一床，东捡捡西看看也挑不出特别出众的。她**着头上的凤求凰，轻叹道：“这些统统不带了，只带凤求凰就好了。”

琉璃一笑，她知道顾青青不喜欢戴首饰，何况策马围猎之时的确不宜过于花哨，所以她也不再劝什么，默默地将东西都在柜中放好了。

顾青青用双手托着下巴，道：“这是第二次春猎了，你说园子里的小动物也是可怜，就这样被我们围猎。”

“园子里的动物都是人为饲养的，它们生来就是要被我们狩猎的，就像农家养的猪羊、种的麦子是注定要被我们吃的一样。”琉璃回答说。

“难道养的便没有感情吗？养的便没有生存的权力吗？”顾青青反问。

琉璃面色突然沉了下来，她或多或少地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她是被师父收养的孤儿，所以她应该听师父的话，做任何师父需要她做的事情，可是她没有，她爱上了一个人，并且将这个人置于无忧宫之前了。而她的这份自由是建立在她师妹的牺牲之上的，她虽然常为此自责，但她并不想去改变什么，就像顾青青说的，难道养的便没有感情吗？

顾青青叹了口气，她近来总是长吁短叹，引得白嫣仪都说她有了老态，可是顾青青自己心里清楚她是为何而叹，她是真的忧愁，或者是为了自己，又或者是为了别人。

长乐宫里也是一样的沉默，苏蕙儿站在殿下一言不发，皇后则慢悠悠地品着茶，像是准备说话的样子，但也像在等着苏蕙儿说话。自从郑氏被废后，皇后便在后宫独大，她终于有了足够的时间去布置自己的计划，而苏蕙儿就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环，所以她有足够的耐心。

见两人都不说话，安然便有些心急，道：“苏姑娘，咱们娘娘也是为了你好，你这又是何苦呢？且不说太子一表人才，单是储君的身份就足以与你相配，你又在犹豫什么呢？难道你还看不上太子不成？太子虽非娘娘的生子，但也必然会对你好的，这点你不必担忧。”

“嬷嬷这话是从何而来？”苏蕙儿浅笑，“嬷嬷又不是太子，怎知太子与我是否兴味相投？”

未等安然说话，皇后便已下令道：“你们都下去吧，安然你也下去，本宫有些话要单独对蕙儿说。”

“是……”安然心有不甘地说。

待宫中的人都退下去了，皇后才重重地放下茶杯，开口道：“蕙儿，本宫知道你已经察觉了一些事情，也知道你和子兴之间的感情，但是蕙儿，你和太子的婚事是关乎大胤国本的事情，不由得你任性。你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嫁给太子就好了，其余的事情，本宫自然会解决。子兴会得到补偿的，本宫保证。”

“补偿？”苏蕙儿反问，“失去母亲的悲伤如何补偿？失去童年的遗憾如何补偿？还有子兴的身体……他的身体你怎么补偿？”

“子兴的身体与本宫无关！”皇后怒斥道，“是他自己从娘胎里带来的病症！本宫这些年尽力为他调养，但却不见半分起色！本宫尚未动怒，你又有何脸面质问本宫？至于他的母妃？他母妃生前不过是个小小的才人，养母也不过是个良媛，若非本宫有意扶植，他怎能成为五珠亲王？扪心自问，本宫对他毫不亏欠！而至于你，你是苏家的女儿，理应站在本宫这边！”

“我不是！”苏蕙儿大喊道，“我是苏家的女儿，我姓苏，但我不是你的工具，更不是你的筹码！我的婚姻应当由我自己做主！”

皇后冷笑，苏蕙儿这据理力争的样子居然有点像年轻时候的自己！不过想想自己后来几十年的经历，她便不难猜测苏蕙儿会走上怎样的道路。她认为自己是胜券在握的，所以她说道：“蕙儿，你可知道我苏家是如何变得如今日般显赫的？我苏家世代为医，在朝中并无一官半职，但却能成为长安城里门第最高的大姓之一，你可知这是为何？这并非因为我们悬壶济世救了多少人，而是因为我们苏家是外戚！苏家的男儿已经不争气了，女儿不能再浑浑噩噩！既然男儿不能靠科举而光耀门楣，那就只好让我们女儿不让须眉！蕙儿，要想保住我们苏家的累世公卿，非你嫁给太子并且成为皇后不可！趁着本宫与太后还在，你必须抓住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