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自远方来（四）（1/2）

天启二十六年的一天，正在罗马游历的德发西王子收到了一封密信，这是用罗马文写成的，但其上文字有很多拼写错误，且错落有致，所以他推测这是大胤人写的。果然，这封信的落款是“弯月”。而弯月，是梁琬的代号，这是他们波斯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但大胤人却一无所知。

对于波斯王位，德发西王子是很渴望的，但是他的哥哥扎和王子骁勇善战，又深得母亲欢心，所以他只能隐忍不发，暗自在波斯与罗马的交界地带培植自己的小势力，企图夺位。

但现在事情的走向变了，梁琬希望能与他里应外合除掉扎和王子，这样，梁琬得到军功，德发西王子则成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双方各取所需，自后永不来往。

德发西王子认为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所以他连夜赶回波斯，在和梁琬订立好盟约后，他将扎和王子的行军路线全盘告诉了梁琬，梁琬则留下一个兵符给他，是为交换。反正以梁琬的声望，即便是没有兵符，也一样可以调动边关十万兵马。

双方都心安之后，计划自然有惊无险地实施了。梁琬于六军之中取得了扎和王子的首级，并凭此获封大将军位，成为大胤史上第一位女将军。而德发西王子在简单地抒发悲痛之情后也成为了波斯的继承者，他原本培植的势力则一跃成了波斯王庭的达官显贵。

德发西王子以为这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但十天前，梁琬的副将却又一次找到他，并且坦露出了合作的心情。德发西王子自认不亏欠梁琬什么，毕竟他出卖了自己亲哥哥的，但副将却说：“王子殿下如今身在长安，怎知一定无虞？梁老将军镇守边关，波斯的军队根本无法保障您的安全……若您还想回到望都，那就请您和我们合作，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您得到手后，秘密处死就是了。用一个女子的性命换取两国相安无事是大胤经常做的事情，如今的陛下也不会例外。您难道不会是想和大胤开战吧？”

德发西王子压住心中的愤怒，他知道副将的话只是恐吓，大胤不会真的当着万国使臣的面要他性命，可如果梁琬撕破脸来个暗杀的话，自己又去哪里喊冤？何况他自知文治武功都无法和哥哥相较，与大胤现在开战是不明智的，当务之急是要麻痹大胤，另寻良机。所以他答应了梁琬的要求。

德发西王子胸有成竹地说出了适才请求赐婚的一番话，他得意洋洋地看着梁琬，但梁琬却根本没瞧他，她的一双眼睛紧盯着天启帝的嘴，只要他开口同意，顾青青就必然远嫁，那便无人再与她争子晗了。

德发西王子不知道，他的一番话令所有人的心里都不再平静，不只是天启帝、子晗、子勋，就连太子、昭王和景王也包括在内。不论是出于情谊还是出于谋划，他们的心都被这句话拎了起来，晃晃荡荡的，甚是不安。

顾青青的面色一变，冷汗出了一身，若是换做之前的她定然跪在地上无助地哭着，但经历了这么多生离死别的她早已经成长了，况且子晗就在这里，就在她的身边，所以她毫不怯懦地说：“陛下，小女出身商贾之家，难登大雅之堂，恐非殿下的良配，辜负殿下错爱。”

“非也，非也！”德发西王子笑道，“本王不管你是什么出身，本王看中的是你的才情，光凭你能战胜物部静子这一点便已然令本王心动，何况你又是大胤的秀女，想来德行不会差。如何？”德发西说这话时深情款款，令多数少女无力拒绝。

但顾青青是个例外，她早已心有所属，所以她坚定地说：“今日之胜不过是侥幸，若是王子喜爱棋力高超之人，我大胤人才辈出，并非只有我一人。王子殿下莫不是在刁难我大胤？”

“刁难也好，真心也罢。本王就是想娶你。”德发西道。

“父皇！”子晗和子勋同时向前一步，倒带着几分针锋相对的意思，子勋看了一眼子晗，又看了看他眼中的焦急，便不得已地向后退了一步，又回到了原地。子晗清了清嗓子，道，“父皇，顾青青是秀女而非宗室女，天下间没有让秀女出嫁的道理，否则将难以展现我大胤与波斯叫好的决心！儿臣认为，若王子殿下真欲娶大胤女子为王妃，那何不在宗室女中仔细地挑挑？天家女子定是胜过平常秀女的！”

德发西冷笑，道：“宗室女又如何？本王不似誉王殿下般在意这一层身份。若是陛下觉得心中过意不去，那么就封顾青青一个宗室女好了，不过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誉王殿下又何必多做纠缠？”

苏蕙儿见这人根本不通情理，一派搞事情的样子，心中便已明白是有人要给顾青青使绊子，她偷偷地望了景王一眼，景王心领神会，道：“父皇，自古王子娶亲必先由钦天监择定人选，既然此时争执不下，不妨问问钦天监如何？”

天启帝点头应允，只见百官中走出一个瘦高的人，他便是钦天监监正林才，林才早就接到了景王的指令，要看着局势慢慢地说出对顾青青有力的星宿之词，所以他不紧不慢地说：“陛下，顾小主的星宿属荧惑，如今正适逢太白，恐不宜出嫁。”

顾青青感激地看着苏蕙儿，苏蕙儿沉默不言，因为她教给林才的是另一类说辞，是能让她嫁给子晗的。如今这番话虽然不会远嫁，但恐怕也难再嫁给皇子了。

天启帝笃信天象之说，所以他坚定了决心，道：“德发西，你也听到了！不是朕小气，而是顾青青福薄，无缘成为你的王妃。不过看在你心诚意笃的份上，朕愿意为你择定一位王妃。林才，快说说谁与德发西命数相配？”

“陛下……”德发西瞪大了眼睛，带着几分惊恐地说，可未等他开口阻止，林才便已然滔滔不绝地说道：“陛下，秀女萧氏主镇星一位，如今正是顺行之时，福力鼎盛，富贵兴隆，是为王妃的不二人选。”事实上，景王和苏蕙儿都没有教过他这些话，只是因为萧红梅的父亲萧宽强是他在钦天监里的政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