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尽红丝几万条（五）（1/2）

皇后在后宫沉浮多年，慕容浅纯的小把戏能糊弄住她一时，却不可能瞒住她一世。诅咒皇族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只是降位分这么简单？何况连封号都留着，又在本宫居住，显然是要来日一切如常的意思。再说那些守卫，看守之严密不是守犯人，而是保护她不被他人陷害！如此下来，可见天启帝的心仍在慕容浅纯身上，那又何苦袖手旁观？不如卖个顺水人情，对谁都好。

天启帝装出为难的样子，道：“她毕竟是犯了错，应当严惩……”

“丽妹妹入宫不久，被小人所欺实在可怜，怎的还有惩罚的道理？还请陛下看在重阳佳节的份上宽恕她吧。”皇后盈盈一拜，恳切地说。

其余妃嫔也纷纷品出了其中滋味，便也起身附和道。太后饶有深意地望了天启帝一眼，不说话。

天启帝微微笑了一下，旋即示意众人起身，道：“既如此，朕便不宜再计较什么了。肖元子，让纯儿出来吧，仍旧当她的婉仪。”

“是。”肖元子恭敬地回答。

六宫妃嫔皆是一笑，一副互相道喜的样子，然而又有几人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快乐呢？至少皇后不是的，她发觉慕容浅纯在天启帝心中的地位超过了她的想象，这是她所不允许的。

殿外的顾青青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正在夕颜殿那里等子晗呢！她和子晗约好今日相见，可是她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心头不是烦厌和急切，而是担心子晗出了什么意外。她想出去看看，但又怕和子晗就此错过。一番纠结之下，天竟已然黑透了。凉风拂过，带着丝丝的凉意，不像是秋天的时候，而带着几分初冬的寒凉。顾青青不由得想起自己为楚王筹备寿宴的那段时间，一转眼，都快过去一年了……

正想着，顾青青却听见夕颜殿内似乎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她心生疑窦，夕颜殿只有这一个正门，她又没见人进去，那便只能是有人在她之前进去了，而且不是子晗。那……会是谁呢？

那日的顾青青应当是怕极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是怕跳出来一个彪形大汉把自己吃了呢，还是害怕出来哪宫娘娘惩罚自己呢？总之，她是没走进去看，而是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她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她想，如果她就这么走了，那子晗怎么办？遇到危险的会不会是他呢？于是，她又机械地调转身子，准备回到夕颜殿的大门，可是未等她走到门口，她的目光就撞上了一抹鲜红色。

顾青青认得这抹红色，因为她见过不止一次。所以她长舒一口气，带着抱怨的口气道：“蕙儿？你怎么在这？”

苏蕙儿抬头，视野终于开阔，她见是顾青青后也松了一口气，解释说：“殿内太憋闷了，我出来透透气。你呢？你怎么也在这？”

“我……”顾青青一时语塞，只好干笑几声。

苏蕙儿不是多事的人，更何况顾青青还是她的好朋友，所以她并没有多问什么，简单寒暄几句后就告辞准备回去。顾青青就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可忽然发现不知何时地上落了一方白色的绢帕，苏蕙儿已经走远了，她又不方便大喊大叫，便只好独自走到那墙根下面拾起绢帕，寻了个光亮处小心翼翼地打开看了，只见上面题着一首诗：

“不爱宫墙柳，只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那字雄浑苍凉、笔力遒劲，与这哀怨的宫闱诗格格不入，而且绝非苏蕙儿的字迹。可这绢帕分明就是苏蕙儿的呀！顾青青眉头微蹙，盯着这自己细瞧，却发觉这字迹越看越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是在哪里呢……”顾青青喃喃自语。

她仔细地回想，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回忆的角落，可她越想越觉得空虚，仿佛有一层膜将她和真相隔离开，她努力地想扯碎这层膜，可她越是努力，她的头就越痛……她逼迫自己向着前路走去，一路上黑暗无边，终于有一束光缓缓地射下来，她仰头望去，才发觉那是一双眼睛。

那是琉璃的眼睛。

“小姐，你从未看过那张宣纸，更不曾发现景王殿下的另外一面。景王殿下于你心中，不过就是个体弱多病的懦弱皇子，他每日都要吃药，都要请太医。他对政治毫不感兴趣。你也不过是他身边的一个侍读，是他的好朋友。他对你很好，你也对他很好。你很喜欢王府的生活。你今日出来，是要去桃林玩的，并不是来找我的。小姐，你今日从未见过琉璃。现在，你起身，从客栈先回去景王府，然后从景王府出发到桃林。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