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尽红丝几万条（二）（1/2）

天启二十七年七月初七

按照礼制，除太子外，皇子年满十六岁后便应于宫外建造府邸，然后于宫外生活。但是每逢生辰的时候，皇帝会下旨赐恩，允许他们入宫庆贺。而子勋的生辰，自然就是由宸妃操办的。

宸妃很重视子勋的生辰，所以瑶光殿的宫人忙碌了将近一个月！太常寺、国子监、户部的官员们纷纷献上了大批珍宝。诸葛理从西南一带征召了大批珍宝，当作贺礼送给子勋。而其中就包括陈迭微的贺礼。

瑶光殿的装潢本就富丽堂皇，如今一修整竟有了几分奢华的意味。宸妃母以子贵，全然不将宫中的议论放在心上。天启帝的注意力都在安卡之战上，所以对此事也没有过问，皇后不肯生事，所以也不说话。如此一番下来，竟然无人可阻。

子勋起了个大早，按照礼制换好了盛服，赶在早朝之前入宫拜见天启帝、皇后和宸妃。他到瑶光殿之时，皇后和宸妃已然端坐于殿内，一番寒暄客套之后，才听见肖元子通报的声音，众人纷纷起身，迎接天启帝。

又是一番客套之后便到了早朝的时辰，子勋在偏殿里换好朝服后，便跟着天启帝一同上朝。今日本就是七夕佳节，所以奏事的大臣极少，即便奏事的，也都是些日常小事。天启帝简单吩咐几句后便下旨退朝。

文武百官自觉地退下，只剩众皇子和诸葛理。诸葛理是子勋的弟弟，也是他的启蒙老师，所以他有资格向他祝寿。只见诸葛理恭敬地向天启帝行了个礼，然后笑着对子勋祝寿道：“微臣恭祝吴王殿下寿辰，愿吴王殿下耳聪目明无烦恼，笑对人生意从容！”语毕，他便献上了自己的一件寿礼，那是一幅画，是赵孟頫的《鹊华秋色图》。

其价逾百金。

那其实是陈迭微的贺礼，其中藏了一张布条。

子勋亲自扶起诸葛理，接过画轴，道：“诸葛大人言重了，小王……感激不尽。”

“殿下身份尊贵，微臣荣幸之至。”诸葛理并不抬头，谦卑地说。

诸葛理知道子勋讨厌自己这幅嘴脸，但是这却是天启帝最喜欢。果然，天启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口道：“子勋，今日是你的寿辰，你最大！”

“是！”子勋无可奈何地说道。

午膳时分，天启帝带着众皇子去重华宫用膳，这不是晚宴，只是单纯的便饭，所以席间并没有后宫妃嫔。

一进重华宫，记忆的潮水便汹涌地向众人袭来。重华宫，这是他们出宫前居住的地方，承载着他们全部的童年、少年，甚至是青年时代的回忆。他们几乎每天都会路过这里，看到这里紧锁的大门，然后心中一阵怅惘，若是碰巧有夕阳射在琉璃瓦上，他们只怕还会动容地落下泪水。

只有在这里，他们才有可能完全地信任彼此。因为他们是最纯洁的孩子，不需要算计。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骨肉至亲而已。

子勋望见了自己曾经用过的小书桌，他难以想象自己居然能在那么小的书桌里读书写字，可他分明记得那张桌子很大的呀！怎么会突然间就这么小了呢？

天启帝心中也是一阵感慨。子勋是他最小的儿子，除却舐犊情深外，子勋的成长也是他变老的最大证据。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但是又不敢用力，只得顺着发丝的纹路，一点点地抚摸着。

因为每天早上，肖元子都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地将那些白头发帮他藏好。

可他们都知道，这世上没有万岁。

适时，太监们捧着晚膳进来了。众人依次落座，推杯换盏之际，便是其乐融融之貌。

下午，天启帝带着皇子们在御书房里议事，其实讨论的不过是安卡之战。这次的安卡之战是帝国准备了很久的战争，再加上楚王这次用兵之路与以往不同，打了个波斯措手不及，所以这次战争的进展很顺利。楚王这次的请求并非班师回朝，而是想趁热打铁攻下巴克。

昭王自然是同意楚王的想法，而一向保守的太子也趁着这个好日子决定激进一回。子晗等人对战争的了解有限，所以并不发言。见众皇子没有分歧，心情大好的天启帝当即下旨让楚王出兵巴克。

之后，众人便去畅音阁听戏。虽是七夕佳节，但是一种男儿对儿女情长之词是没有什么爱好的，便换上了《武松打虎》等慷慨激烈的戏目。天启帝看着台上唱念做打的人们，脑海中却不禁想起了战场上的金戈铁马。他越看越兴奋，竟不住地哼唱起来。太子长叹一口气，忍不住摇了摇头，但面上却做出好奇的样子来。

听过戏，便到了晚宴时分，其实，晚宴才是今日的重头戏。今日的晚宴不仅是子勋的寿宴，更是七夕家宴。何况宫里又有秀女，这一层意思则更加不同了。

晚宴在清漪园举行，清漪园张灯结彩，河中漂着无数的莲花灯，让顾青青想起了去年七夕她拾起的那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