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不知何处去（二）（2/2）

有些人早就被吓破了胆，如今这样安排更是让人难安，望着那些明晃晃的大刀，终于有人开始放声啼哭，甚至后悔来选秀。还有的则坐在一旁，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白嫣仪和顾青青也挑了一副桌椅，在院中休息下来，刘婕和她们在一起。三人相顾无言，都说不出话来。即使刘婕偶然说了个笑话，她们也无心去听。

苏蕙儿到时，陶然居里早已乱作一团。一团子太医跪在外间，低头检查着送过来的衣服、吃食，其中就有苏蕙儿的父亲苏况，虽然他们早就给出了答案，可是皇后还是吩咐他们再查三遍。再往里走，才看到赶过来的各路嫔妃，有些苏蕙儿认识，有些她没见过，不过她现在顾不上打招呼了。穿过这些嫔妃，她才到了里屋，见到了子兴。

子兴跪在床前，床上躺着舒良媛的尸首。皇帝和皇后分别站在床头、床尾，皇后眼中依稀有泪，皇帝却是神色不明。

子兴的哭声是撕心裂肺的，他浑然不顾王爷的身份，而仅是以儿子的身份在哭自己的母亲。他紧紧握着舒良媛的手不放，口中念叨着他们之间的过往。如此情真意切，绝非是装出来的，而是他真的把舒良媛当作了自己的母亲。

苏蕙儿对子兴的悲痛感同身受，她知道子兴不信任皇后，她知道子兴思念自己的母亲，可是舒良媛与他相伴二十余载，其中的无微不至，只有他们二人知道。可以说，舒良媛把毕生的母爱都给了子兴，而子兴也在这种爱中逐渐长大。

子兴记得，当他高烧到浑身滚烫的时候，是舒良媛不眠不休地照顾他，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命如纸片的皇子会夭折，但是舒良媛把他养活了。他真的把他当作了自己的母亲。

“蕙儿？你来了？”第一个发现苏蕙儿的果然是皇后，她给了苏蕙儿一个眼神，让她安慰一下子兴。

苏蕙儿连忙扑到子兴的身上，当她看到子兴挂满泪痕的脸庞时，她的眼泪也夺眶而出，可当着帝后的面，她不能说出那些柔情似水的话，她用最后的一丝理智克制着情感，对子兴说：“王爷，人死不能复生，您要保重自己要紧。舒娘娘一定不想看您过度悲伤。”

子兴一把搂住苏蕙儿，他的情感已经完全失控，他只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这胜过千言万语。

苏蕙儿抱住子兴，像哄一个一无所有的孩子，她真想说“你还有我”，可是她不能。

看到子兴把头埋在苏蕙儿的怀里，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他只是冷冷地质问道：“为什么会这样？昨日不是好好好的吗？”

“是臣妾失察！没想到秀女送来的东西会不干净。”皇后连忙跪下请罪。

“秀女？”苏蕙儿纳闷地问道。

皇后点点头，随即一扬手，接到命令的安然便捧上一碟玫瑰膏至苏蕙儿面前，皇后道：“蕙儿，你也是懂医术的，快来看看这东西是否有问题。那些庸医说的话，本宫不信。”

苏蕙儿不忍放开子兴，只好让他依偎在自己的左肩头，右手则伸出去沾取玫瑰膏，这膏体已经不满三分之一，可见舒良媛真的吃了很多。玫瑰膏入口，初是一阵芳香，可见所做之人真的选取了上等玫瑰，再是一阵甘甜，虽然有点太甜，但这也无可厚非，可最后，却是一阵辛苦。

苏蕙儿眉头一拧，这不是玫瑰膏该有的味道。

她立即再尝了一口，发现还是同样的味道，多年学医的本领告诉她，这是红花。

红花在后宫中并非罕见，甚至各宫各院都会定期领取这味药材。因为红花可以活血通经、散淤止痛。只是若是孕妇吃下，恐有小产之可能。

望着所剩无几的膏体和舒良媛被褥上的一片殷红，苏蕙儿明白了来龙去脉。

“蕙儿，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啊！”皇后有些急切，但眼中的泪水却让她看起来情真意切。

“启禀陛下、娘娘，这玫瑰膏中混杂了红花，致使舒娘娘小产，舒娘娘不是青春年少，元气不足，这才……”苏蕙儿感到子兴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便不说了。

皇后一笑。她的目的达到了。她心知肚明，不论她让太医细心检查多少遍，不论太医得出的结论有多令人信服，子兴都不会相信她。可是苏蕙儿不一样，只要这话是苏蕙儿说出口的，那就算是荒谬不堪的，子兴也会相信。而且，经过刚才两人的举动，皇后已经明白两人的关系，她又多了一个可以控制子兴的棋子。她认定，子兴是无法摆脱她的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