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麟岂是池中物（二）（1/2）

子勋清了清嗓子，他早已和诸葛理谈论过这些事情，诸葛理是从西南边陲一级一级科考出身的大臣，他比这些在长安出生长大因世袭而得到官职的人更懂得民间疾苦，所以诸葛理的意见更加实际，子勋便决定用委婉的方式复述诸葛理的建议：“父皇，儿臣认为屯田实属良策。我们大胤与突厥交战二十余载，将士死伤无数，百姓为了赋税而头痛的事时有发生，如果我们继续和波斯作战的话，难免让百姓伤心，让前线战士寒心。我们不妨让将士在疏勒、谷浑、都播、皮斯四城屯田，战则战，休则休。”

这番话，天启帝早在诸葛理的奏折中就已经看过，他当时给出的批示是“待议”，可如今他在这种情况下细想也不无道理。他双目微眯，打量着昭王，如果昭王想造反，那么他就必须要有军队，可大胤的大部分军队都在楚王手中，而楚王是自己完全能控制的，那么，只要不让昭王接触太多军政即可。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如此想的话，再继续和波斯的战争是不划算的，况且国库吃紧也是事实。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总不能继续去让那些商人把私款拿出来填充国库吧？二十年前骗过他们一次，如今恐怕不能故技重施了。

天启帝心中已有定论：不战，休养生息。

天启帝环视一圈，发现还有两个人始终没有说过话，一个是自己的长子，皇贵妃的儿子，齐王；而一个是体弱多病的景王。在很长时间里，齐王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所以他对这个儿子倾尽心血，希望他能为自己分忧，可结果却令人失望。景王也不是政治天才，对军政的理解也很有限，可是既然自己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妨听听这两个孩子的意见，权当解闷了。天启帝笑着问道：“子瑀，你觉得呢？”

“啊？”子瑀显然没想到父亲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圆圆的脸上写满了疑惑，一双大眼睛眨了又眨，终于艰难地开口说：“父皇啊，儿臣觉得吧，和平最重要，我们为什么要打仗呢？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这番话要是在朝堂上说，一定会引起朝臣们的哄堂大笑，可是现在这里却没有人笑，因为他们都是一家人，他们都很了解子瑀的品性，知道子瑀对这些事情完全不感兴趣，他的志向只在烹饪上。

天启帝点点头，他偶尔还是会欣慰自己有子瑀这个儿子，毕竟相比起那些早熟的孩子们，子瑀的成长轨迹是最为正常的，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他没有上前线历练过，也没有在民间体察过，他甚至不曾吃苦，所以他又怎么可能有见解呢？而又是谁规定生在皇家就必须精通军政大事呢？他想保住这个孩子的纯真。

“嘿嘿嘿。”子瑀笑着挠挠头，他知道自己的回答没有给父亲什么建议，可他说的都是内心的实话，他不像弟弟们那样会伪装自己的心事，只有仪茱是他唯一的秘密。

“那景王呢？”天启帝问道。

“咳咳咳……”入耳的先是景王的三声咳嗽，如今天冷，景王手中捧着暖炉却还是瑟瑟发抖，他本想穿着外衣来，可毕竟是面见圣上，他只得作罢，他颤巍巍地开口说，“儿臣认为……咳咳咳……”他一开口冷空气就深入肺部，刺激着他整个人都不痛快，难怪他咳得很厉害，“儿臣认为屯田是很好的。这样可以减轻百姓的负担，也不必担忧卸甲归田的将士成为无业游民。”他一口气说完了这么多，然后就又是剧烈地咳嗽。

待他咳嗽的声音没了，天启帝才用心疼的语气跟他说：“你回去要好好调养身体，你才二十几岁，但身体状况还不及朕，你今日便去长乐宫一趟，让你母后好好为你瞧瞧，舒良媛也在，你们也很久没见了。”

“儿臣谢父皇挂心……咳咳咳。”景王回答道。

天启帝点点头，他因为景王的身体状况而眉头深锁。景王小时候身体还算可以，可自从那年瘟疫后，他的身体似乎就没再好过。他一直认为这是景王失去了生母没人照顾的原因，所以他让从南诏来的舒良媛照顾他，希望她可以用秘方治愈他，可结果却令人失望，景王的身体仍旧是每况愈下。最终，无奈之下，他还是让精通医术的皇后帮忙照顾。现在的景王虽然病情不会恶化，但似乎也没有好转。他真害怕自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父皇，不知屯田一事……”太子急于求成了。

天启帝只是摆摆手，推脱道：“屯田的事情不能如此草率地定夺，朕想要的是一项国策，一项能长治久安的国策，明日早朝，朕会听诸大臣的意见，如果没有异议的话，朕会选派人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