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静默（2/2）

“这种事还犯不上以机率为标准去衡量，当年我得到父母的死讯那一整年都没打出过十环，而且类似的经历远不止在我一人身上发生，我个人觉得这种时候最好把和他聊得来那个赫教官给调回来，毕竟我们这些只懂教学及体罚的教官嘴到底还是笨了点，唉，自身上的疑点洗清之后我们校长对他可一直都有栽培之意，据可靠消息前两日军统的戴局长更是为了这小子日后的去处冲校长拍了桌子，照我看黄浦这少年班他顶多也就走个过场，只懂五国会语已抢成这样若枪法如神这事再传到高层那些人耳朵里不知还会惹出多大的事，这种烫手的山芋教好了那将归功于天资过人若是教坏了可全会怪我们这些教官疏于管教、消极怠工，如果不是害怕事情闹大一发不可收拾我哪会大清早便来扰你清梦，难啊。”

早晚都会被人查觉的异常自然得乘早找个肩膀硬的帮忙扛着，余全只是觉着自己将该说的说完像李主任这种老油条定能想出圆满的解决方案，其实私底下他倒是挺庆幸秦悦以枪射出的全是含恨的杀字，若是别的什么字准保又会招来之前那种烦人的调查取证，不过赫教官下午刚过便又回到原本的房间着实令他感到了几丝意外，虽说余全之前也曾怀疑这姓赫的美女教官是军统派来甄别秦悦的特务但经过近一月的暗中观察他这老军统却没能瞧出半丝破绽：“小悦，时候不早了，别一动不动忤在这靶场，否则又会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刚才过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赫教官，前阵子对你的甄别据说她为你的事出了不少力，礼尚往来，一会去我房间挑些像样的礼物给人送过去，你心里跨不过的那道坎小叔我再怎么说也是过来人，找她这信得过的人聊聊比呆在这放枪要管用。”

“嗯，对了，你那有法国红酒吗？赫教官整天跟我用法语交流相信法国红酒合她的口味。”

“…你先过去，法国红酒那事叔来想办法。”这年头有口老白干润润喉就不错了，红酒还要是法国的，余全能想到的办法亦只有再次登门找那存货种类丰富的胖主任，可惜纵然那主任有割爱的打算却折腾不过那些酒瓶上的洋文，就他这身份又岂愿在余全这小教官面前丢脸：“拿了这瓶可别再来了，这可是校长上次宴请外宾时我让那些家伙偷偷给扣下的，我剩下的这点家底可全是校长的平生最爱，等等，最爱这词似乎用的不对应该说它们是令校长频频举杯的好酒，在我身上学到东西了吧，老弟，校长跟前无论说的是什么每一个字都必须不厌其烦的再三斟酌，宁可说慢亦绝不能说错，否则便会为宵小抓住把柄，有些事你余老弟或许还不知道，你余老弟是三爷新近收下的义子而我王涛早年便已拜在三爷门下，自己人若不帮着自己人还要帮谁，黄浦里有咱们三爷不少门生，这回可是三爷他老人家亲自发的话，不惜一切代价保咱们孙少爷周全，拜托了。”

只是余全不知道秦悦之所以能恢复得如此之快实际上却并不是因为赫丽，就在他去找李主任帮忙的那段时间靶子还来了人，眼前这伪装成伙夫老范的陆明虽失踪了一月有余但凭着极其敏锐的嗅觉秦悦一直都知道这老范是谁，他虽不明白口无遮拦的陆明为何忽然会变得如此深沉但陆明这师叔毕竟不是余全那打酱油路过的小叔，试问得此恶噩耗秦悦又如何能睡得着：“师叔您得到的任务既然是暗中观察干嘛要把饭菜送到这来？”

像陆明这种资历极深的潜伏人员又岂会看不出秦悦早已识破了自己的伪装，但这也正是他此来的主要原因：“答应的事没能办到是我们工作的疏忽，这些是我们那边的同志事后在出事地点找到你师姐的遗物，半支为鲜血染红的断箭。”

“…谢谢…师叔，能不能问你个事？”经过一夜的苦思秦悦虽依旧没能忘记黑蝎却也没有昨夜那么激动而陆明又岂会不知道秦悦想问的是什么：“我入门的时候师傅便已仙逝所以我的功夫大多是徐师兄教的，正因如此我一直敬他如父，他是为了给我们报信而死若全无感觉那我陆明根本就禽兽不如，不过我和他早已献身于共、产主义伟大事业，为了中国人民、为了党、为了革命事业、为了同志他死得其所，无愧于党组织及同志们对他的信任，人即得知道自己为何而活亦要明白自己为何而死，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所以我们共、产党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坦然面对死亡，船上的事党组织已对我发出了最严厉的批评而经过自我批评我也深刻意识到强扭的瓜不甜，放心，我这回过来全没有逼你的意思。”

“共、产主义事业…为了千千万万受苦受难的同胞而奋斗终生，难怪师傅能死得如此安祥，其实早在船上我便有过那意思只是师傅说过遇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将同一件事琢磨了一月有余应该已经不止三思了，世上从来就没有免费的午餐，需要我干什么只管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会竭尽所能。”

“我知道，跟我来吧。”这靶场下边别有天地怕是连余全也不清楚，而且十道门户不但层层上锁锁上更是被人封以红漆，谨慎至此真是不到秦悦不服但最后到的地方油灯点亮之后却只有墙上一面血红的旗帜，一身油腻的陆明嘴里虽在说话但双眼始终未离过那面血红的旗帜：“这是我们的党旗，无数革命先烈以鲜血染红了它，不过你虽能在党旗下立誓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但你的任务却是静默，党内知道你存在的只有恩来同志和我陆明，敌后斗争极其严酷所以在羽翼未丰之前你只能继续做任意枉为的秦悦，记着，除了恩来同志和我任何试图跟你建立联系的都是敌人，由于条件特殊预备党员那过程恩来同志替你给省了，现在在庄严的党旗下跟着我念，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拥护党的纲领，遵守党的章程，履行党员义务;执行党的决定，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积极工作，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

虽然陆明说的挺快但凭秦悦那过人的记忆力依旧是字字在心：“我秦悦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拥护党的纲领，遵守党的章程，履行党员义务;执行党的决定，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积极工作，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而拳头一松他却为愁锁住了眉头：“师叔，为何要静默我虽然理解但万一那边也让我入党怎么办？”

“入了党以后别喊师叔要喊同志，你可以喊我陆明同志或陆同志，至于那边的安排，形式只是过场心才最重要，时间有限，你若是想进一步了解我党的政治主张不妨用自己的双眼去人民群众中好好瞧瞧，不因一叶遮眼而忘全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期待你能早日成为我们的革命队伍里的精兵良将，走吧，外边虽有同志在掩护但若呆得太久你秘密党员的身份极有可能泄密，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地下工作者首先要敢于怀疑一切。”

“嗯，看样子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地下工作者我要学的还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