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往事如烟(2/2)
迟疑不决,美智子趁机进言说:“他大伯,这孩子一片诚心,您就答应了吧。况且您上了年纪,行动不方便,身边也需要人照顾。”
中国民航的波音机从东京起飞,转道香港,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飞行,在上海虹桥机场平安着陆。
渡边伯侄俩步出机场,见到了等待已久的叶相濡。三个人上了出租车,直奔市中心的新东方明珠大酒店,叶相濡已经在那儿为他们预定了房间
。
常言道,触景伤情。渡边从坐上飞机那一刻起,就沉浸于对往事的回忆之中;那一段经历是用沾血的刺刀刻下来的,它也许会被时间的尘埃所
掩盖,但永远都不会磨灭。
五十多年前,渡边联队乘着军舰来到上海,揭开了他一生中最痛苦而又惨淡的一页。现在他又回来了,他发现,这座令他梦萦魂牵的城市有了
很大的变化。从机场至新浦东及市区的道路宽敞整洁,路桥工地上建设者们正点灯通宵奋战;而两边是一排排的高楼大厦和一幢幢风格各异的
别墅,充满勃勃生机和现代气息。
相比之下,市区的变化似乎要小得多,记忆中的景物依稀可寻。与他下榻处毗邻的老锦江饭店,以前叫作华懋公寓,是欧美侨民居住的地方。
1943年底,以松井太三郎为司令长官的“登陆部队”成立,司令部就设在华懋公寓里。
1945年8月15日,日军高中级军官也就是在华懋公寓收听裕--仁-天--皇发布投降诏书的广播,历时八年的支那战争从此宣告结束。
锦江饭店对面的那幢楼房以前叫法国总会,是租界中的法国侨民寻--欢-作--乐的地方,非法籍人士严禁入内,但对日本军官却是个例外,因为
日本人手中有上着刺刀的步枪。渡边在认识鸣凤之前,常去那儿消磨时光,借酒浇愁。
与锦江饭店遥遥相对的那幢拱顶建筑是著名的东正教堂,俄国十月革命时逃来上海的白俄大多居住在这一带,这座造型奇特有教堂是他们精神
上的圣殿。二次大战期间,由于日、苏两国订有和平条约,白俄是受到优待的,没有像欧美国家的侨民那样被关进集中营,但这种优待是很靠
不住的,渡边曾奉上级命令,带人硬闯进东正教堂搜捕抗日分子,把教堂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那是1943年冬的事情,但教堂神父那种愤怒
而无奈的表情,他至今记忆犹新。
人们常把可怕的东西比作洪水猛兽,其实战争远比洪水猛兽更可怕。战争就像一台绞肉机,刀刃无情地转动着,无论你是男是女,是中国人还
是日本人,谁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只能身不由己,在刀刃的切割下痛苦挣扎。生命变得一钱不值,希望也已化作乌有,活着成了你唯一的
要求。
他痛恨操纵战争绞肉机的那些人:东--条-英--机、松--井--石-根、土--肥--原--贤--二、板--垣--征--四郎(冈村宁次均属二战甲级战犯)
等等。他们都是一批好战的狂徒,他们蹂躏历史,愚弄民众,为实现霸权和野心不惜拿千千万万条生命作赌注。要是没有他们,这个世界会美
好得多。 ……他们最终被送上了绞刑架,但他们给人类带来的创伤至今仍未愈合。此刻,渡边站在这座曾经被他占
领过的城市里,心中感慨万端。 第二天一早,叶相濡遵照渡边的吩咐包了一辆汽车,和岛田秀桢一起,陪他去寻访当年的战场。
汽车从酒店出发,在通往杭州湾的高速公路上奔驰。这天春寒乍暖,空气清新,绿色的田野和星
星点点的农舍笼罩在一片浅蓝色的薄雾之中,充满着一种朦胧的美。
在岛田秀桢看来,这一切同他在日本所见到的田园风光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对于渡边先生
来说,这儿的一草一木,一条小河一个村庄,都有着特别的意义,都能勾起他一连串的回忆,因为他在这儿第一次闻到了战争的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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