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外甥打灯笼(1/1)
尝试着站在那个他叫不出名字的外婆的立场为之思考一下还是行得通的,虽然不可能做到感同身受、或无限贴近那特定历史环境下长出来的思想和身子(最多就是握握手,拥抱是不可能的,他不嫌她的手脏就已经很不错了不是?她大多数嫡传子女儿孙都最多是表面上亲切地叫上一生的——这对他们来说是容易一些的——更有甚者——直接爱理不理自己的奶奶——任由那落后思想操控下的衰老身体去‘纡尊降贵’地讨好他们——他们也还是爱理不理),不可能让她心里的思想不差毫厘地传到到另一个人身上的,生活中的同情大多只能通过言语传达一部分。最主要的是她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看她的样子,应该差不多是隐隐有些感觉而已,她早就被生活压迫地不成形了,所有真善美消失殆尽,残存在皱巴巴身体里面的只是一些本能和经过时间挤压后的‘生活经验’渣滓,她还有理想?有梦想?有人生目标?有回馈社会的宏愿?有教化愚众的宏伟蓝图等着她去贡献最后一根火柴的热情?她已经对自己的一生反省地到位?对耶稣、和尚、道士这么一些玩意供奉到位了?她日思夜想的‘子女健康、生活富裕’、‘团聚’、‘和和美美’、‘兄弟同心’、‘生意顺利’、‘务工高酬’、、、都实现了?都在她那白内障的眼里变质着兑现了?或者都无所谓了?她再也不、不用、不想、不必去操心自己孩子们的事情了?自己辛辛苦苦繁殖出来的后代都很‘听话’?‘听话’?‘听话’?
什么都淡了?像个阅尽人间人情*的方外之士那样,早就把尘世里的俗事抛诸脑后了?怎么可能?要是顿悟了?她怎么还是喋喋不休地对儿女、儿媳的私事评头论足?怎么还是这也看不惯、那也瞧不起地随处讨嫌别人也让人讨嫌?她被无所事事的暮年孤独时光陪伴着——思想早就变异了?自言自语后就开始分裂?然后情绪化变成小孩子?然后明知道自己说的话和放屁一样不起作用也还是大声争辩而引人发笑或令人避之唯恐不及?早就把‘孤独’、‘寂寞’嚼烂了又吞下又反刍过来再次品尝后又咽下又晕车吐出来又强忍住吞下去几十次?恨不得逢人就说,‘你有我孤独吗’了?要是还有生命体愿意听她说话的话,那一定是毛毛虫和脑袋一动一动的大公鸡了!忽然,她就变得多余了?变成了烫手的山芋,即便是子孙满堂也免不了落个孤独终老的下场?
后来,不知名的外婆老糊涂了,认不出人了,耳朵也不听使唤了,眼睛无神了,手脚也早就萎缩地像苦瓜了,嘴唇是老嬷嬷普遍保持的那种——就是一个小孩子在画老人的头像时用一横三竖就表现地形象的那种缩水的干瘪嘴唇。由于孤独、凄清,她的思想早就异化了,要是可以描绘的话——一定不会比实体的异形更加面目和善的。一个老人一个木房子,身边带着自己最小的儿子的小孩,一个十一二岁的贪玩少年、一到周末就到那经常给他塞零用钱的外婆那边去了的外甥。后来,她不敢再上楼了,不敢再经过二楼楼梯口那一座顺着屋檐水流方向摆放着的寿料那里去了,就是想要上楼都要有小孙子陪同才敢上去了。那里本来躺着两座棺木的,变成一座之后,她用了很长时间才认清楚自己已经是孤寡老人了?那时候她还相对年轻一点的,郁瑕也就只有十三岁的样子,十年过去了!她是怎么走过来的?度日如年呢还是度年如日呢?好再不用自己再劳作了吗?山上的耕地不用打理了,水田也承包给别人了(全部给自己最大的儿子耕种去了?然后过年的时候就手足们为了田地的事情吵架不休?)。再一次拜年的时候,郁瑕曾听到第三个舅舅气愤地说,‘自从牙老子死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和十宝几说过话了,整整有十年了!’,这就是他们兄弟关系的鲜明写照,似乎没有名字的奶奶听到这样的话,也只好一个人向隅而泣。儿女们也就逢年过节才回去看望她一两次,就是回去了也从来就不愿意多呆一刻,他们、她们都有了自己家庭,也就大把的事情要去打理,又没有十分宽裕的生活条件,自然是‘贫贱夫妻百事哀’的,为了口实和住房就得辛苦大半辈子了,又找不到更顺畅些的路。而,当下的瓷器国的帝国行情就是——房子劳累半辈子——养儿女半辈子——全了,要是偶然病上一场的话——整个家庭就完蛋了的。这样看来,捏捏也没什么好诉苦的,就是难受也只有一个人忍着、挺住,能多健康地生活、生存多久就是多久了。当然,期望还是要的,无论是自我欺骗或自我麻痹的人生理想、未来蓝图规划也还是要的,这东西就是隐形的精神面包。不是还有每年过年和自己的生日时能或多或少地见到自己的儿女吗?日子总还有个盼头,身边也有一个最小的孩子陪着自己,一周也就两天就自己一人呆在老房子里——听说大儿子是不再进她的房子了的,甚至不再叫她‘妈妈’了,这中间又发生过什么普通的家庭普遍发生过的什么事情就不得而知了。最后就连郁瑕的母亲都说出了那样气急的话,‘也不关我什么事,妈妈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做好自己的那一份就行了,你们的事情我管不了那么多,我还是最小的女儿、、、’。早些几年的时候,外婆那边还‘干净’一些,越到后来越差劲了,就是有人来百年,使小性子的三舅竟然还不起*了,睡一整天——就是有在上海那么发达的地方混得很好的女晚辈去叫他——他也还是睡着不起来。后来就是最小的孩子都不在老房子里过年了,就是自己的小孩还是母亲帮忙照看着的,他竟然在过年的时候就呆在起了新房子的大哥哥那里,那脸皮厚得不敢想象(最乖巧的小儿子到最后竟然对她避之唯恐不及——这酸楚应该是她用眼泪都流不出来的)。会想到当初自己如何偏袒最小的儿子吗?吃饭的时候只有他有白米饭,其他的孩子都是红薯米饭,任何吃的东西都是留给最小的孩子,兄弟姐妹吵闹也从来就是袒护他的,然而三四十年过去了之后,过年的时候,儿子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了?而这时,她最小的孩子生下的孩子还是他在看护着的啊?如果她的思维还很严密的话,一定会气疯的。好在她懵懵地了,半个方外之士了,儿子的事情自从陪同入土了之后就不再过问了,十个儿女随便施舍点东西,她就可以过剩很久了,又是老年人,夏天一件衣服、冬天一件衣服、春天一双鞋、秋天一套棉被就可以穿三年了,给一点就吃一点,还自己可以动动手,物资纸币上也从来就不缺少什么,只是精神上越来越接近白纸了。又是老年人,有时候煮上一点菜肴就可以吃一天或多天了——老年人又是舍不得浪费的——要是鼻塞、味蕾损坏的话——食物就是馊了也觉察不出来——依旧拿来使用——这些都是郁瑕的臆测,他也忙于自己的生命——无暇他顾的。
只是等到所有拜年的‘开枝散叶’们都返程了时,无名的捏捏依依不舍、热泪盈盈的样子,郁瑕也搞不清楚哪里出错了,在所有的事情都顺理成章地沿袭下来之后,他可以站在那一个角度去评判或是找到解决的办法?!这一切是咎由自取呢?还是造物弄人?他希望有人能回答他——在他未开口去咨询耶稣的时候。
就是不愿意去一趟,去一趟外婆家就一年呆上十二个小时,见一面逐年衰老的捏捏和跟亲戚们寒暄一番。总得去做点什么的,尤其是他也不小了,那些姑婆之事总有一天也会落到他头上的——不出意外的话——延续的责任——他也有的——不管他愿不愿意——他的思想会随着阅历地增加而随之‘时过境迁’的——后来的模样——他自己也认不出了——也不奇怪啊!成长不就是要不断地否定过去的自己?优于别人和优于过去的自己。自己都是一个困境——还要把别人的烦恼也强硬地塞给自己——负负得正吗?——逃避吧?——寻求心理平衡?——亲情束缚?——亲疏关系网?——认识自己的处境然后下意识地去做自己?——自我敷衍和妄自菲薄。
这是老年人的普遍处境?老而无味?随意去广场上宣泄?所以无论男女都成了原版的唐僧?都是老年愤世嫉俗的周树人?都是沉思默想的哲学家——对人生有过深切而独到的体会却不屑于用语言去表达的孔老三——被时间风化成蘑菇状的石块——纹理就是皱纹了——会訇然倒下——用一辈子的沉默去成就一个遗憾——条条大路通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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