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曾经年少（1/2）

轩辕昊离开的第二天。

想必是昨天的话伤害了小昙的小小心灵，今日她果然没有再来找连紫应。抱着让她自己想清楚的想法，连紫应也不去找她。在房中呆得闷了，便自行到园中闲逛，春儿见她没伴，就跟在她身旁，陪着她说话，不用半天连紫应就了解到了山庄的大半情况。

原来轩辕山庄的创始人，就是轩辕昊的父亲轩辕栋。他曾是先帝真宗麾下的一员大将。二十多年前，辽国南侵，轩辕栋随真宗亲征北上抗敌，宋军大胜。轩辕栋满腔热血，想着能一举攻进，击败辽国令其俯首称臣。真宋却听信朝中大部分文官意见，竟向辽国议和，还以每年向辽进贡白银三十万两、绢二十万匹为“岁币”的代价，定下澶渊之盟。轩辕老爷子当时正当壮年，年轻气盛，将先帝此作为引为奇耻，一怒之下辞了将军大位，归到这南方小镇来隐居，不肯再理朝政之事。

因为宋辽和谈，北方没有了战事之忧，加上真宗治理国家有方，经过十几年的休养民生，大宋经济倒是渐渐繁荣。轩辕老爷子更绝了重归朝廷之心，只愿携了妻儿在南方定居。他祖上原是造船名家，便重操祖业，在彩桐小城外这座小山临河西面建起了个小小船坊。由于他造的船结实耐用，渐渐有了名气，越来越多人来订，船坊也越开越大，收入越多，便建起了轩辕山庄。

轩辕老爷子是个忠厚老实之人，但妻子轩辕夫人却与他截然相反，性子十分活泼，精灵古怪，原就是武学之家后人，嫁了轩辕老爷子之后，更从丈夫身上学到了更强的功夫，更加顽皮。她生大儿子轩辕昱时，因为潜心学武，没什么心思放在儿子身上，多是轩辕老爷子教导，所以轩辕昱性格就与父亲如出一辙，十分稳重。到得六年后生出二子轩辕昊，她忽然有了照看孩子的心思，成日将小儿子拉在身边，结果教出了与她一样顽劣不羁的轩辕昊。

两子渐渐成长，轩辕夫人后来又带了青樱回来。青樱自幼心思细腻，眼见轩辕老爷子对妻子小儿十分无奈，便暗中时常管束轩辕昊。轩辕昊便是自幼养成了对青樱的顺服。后来轩辕昱长大成人，更与青樱两情相悦，结成了夫妇。二人夫唱.妇随，都是成熟稳重之辈，轩辕老爷子慢慢便把生意交到了两人手上。

有了闲余，两老则开始把注意力放在小儿子轩辕昊身上，见他顽劣，心想让他早日成婚，以收散心。便自他十六岁起知会四邻，要为他选举贤妻。轩辕昊顽劣是彩桐镇人尽皆知的。但由于他长得俊秀，在外玩闹得多了，许多人，甚至那些经日深居闺中的女子都曾见过他的相貌，加之他家世优越，因此一听说轩辕老爷要为他选妻，竟是个个恨嫁。一时媒婆上门，络绎不绝。

轩辕昊顽劣惯了，也不知成亲意味着什么。只是小小年纪就被人品头论足，日日面对媒人红娘喋喋不休的胡言乱语，听得多了厌烦无比，渐渐生出了抗拒之心。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只要一见媒婆上门，必定将媒婆捉弄一番，又抗婚不从。如许过得三年，小镇媒婆几乎被他开罪个遍，再也不愿上门提亲。轩辕夫人被他一气，生出了游历全国的念头，一心要找一个能治住他的女子，迫其成婚。谁料轩辕昊竟偷偷从山庄跑了出去，跟在两人后面捣乱。

后来两老发现了他，但不管如何使尽混身解数，由于他从小得母亲传授武艺，还曾将一位高人相赠的轻功绝学秘籍给了他，他天资聪颖，武功本大有青出于蓝之势，加上习得高明轻功，两人根本奈何他不得。抓他不住，骂他不听，三人纠纠缠缠三年，游历了大江南北数十地域。终于有一次，管家杨伯送货西行，遇上了他们。三个老家伙把几十年老脑筋抽尽，连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式都使了出来，总算是逼得轩辕昊愿意回庄，又发生了遇上连紫应的事。

连紫应听说轩辕昊小时候如何顽劣，将自己所见的他联系起来想象，不太相信，便详问春儿。春儿把自己知道的尽数说给她听。

“我记得，二少爷最喜欢拔猫胡须，总跟着小猫上房钻洞，屋顶不知叫他捣坏了多少次。那时庄里的猫只要一见二少爷，必定像遇上瘟神一般逃得远远的，几日都不肯回来……”

“还有一次，他忽然拿了几十个鸡毛毽子分给了庄中丫头小子们玩耍。大家一时猜不透他从何处得来的。当晚厨娘杨妈去喂鸡，才发觉庄中所有的鸡毛都被拔光了。原来那些毽子都是二少爷把鸡毛拔下来做的。当下气得杨妈险些昏倒。”

“二少爷最坏的，就是常常趁人走近湖边时将人推下湖去。他推人下去后，自己也定会跟着跳下，惹得大家好气又好笑，无法怪罪于他。那些时候，谁要是走近湖边，定会像走在冰面上一般，小心翼翼，如临大敌，就怕二少爷忽然出现。”

“最好笑的，是他常常自已做些鬼脸面具，拿来吓唬人。我和夏儿都被他吓哭了不知道多少次。他玩过之后，往往胡乱丢弃，自己也不知丢在什么了地方。哪天一个人玩闹时，忽然掉出来，把他自己吓个半死。”

春儿一面笑一面说，将轩辕昊幼时的事迹一一道来，把连紫应听得目瞪口呆。春儿口中的这个娃，简直就是个小魔鬼啊！

“不过，二少爷在外三年，似乎倒是成熟了许多，这次回庄，倒不太见他怎样顽皮了……”说到后来，春儿脸上又现出了丝丝宽慰之意。看她年纪不大，倒像是一个历经世事的老人家一般。

连紫应咬着手指思索了片刻，迟疑着问道：

“他……那时拒绝过的亲事有多少？”

春儿想了想，说道：

“计不过来，少也有几百家……”

“这么多？”连紫应吃惊地瞪大双眼，“都没有一个他喜欢的么？”

春儿摇摇头，说：“其实二少爷根本没有见过那些女子，根本谈不上是不是喜欢。他只是不喜那些说媒的婆子，总要捉弄她们。”

连紫应来了兴趣，嘻笑着问道：“他都怎么捉弄她们？”

“二少爷他习过轻功，因此飞来纵去的身法甚是厉害。我记得少爷一听说有媒婆来了，总会一闪便不见了人，过不多久，便能听见媒婆子‘啊也’地大叫‘有鬼’，或是身上帕子不见了，或是头上红花失了踪迹。问时，总说是只觉眼前黑影一晃，定睛看时却又什么也没有，身上的物件便不翼而飞了。这时少爷定会出现，说她们是亏心事做多了才有鬼。待她们转身，那不见的东西又好端端回到了原处。”

连紫应听到这，暗暗佩服轩辕昊手法之快。那春儿又说：

“那些婆子往往暗叫‘邪门’，但我们见二少爷笑嘻嘻地袖手站在一旁，就知道定是他捣鬼。”

见连紫应笑着直摇头，春儿也笑了，又说：

“最令那些婆子难堪的还不是这个。”

连紫应顿时好奇心被激起，忙问道：“那是怎样？”

春儿笑着微微红了红脸，继续说道：

“待媒婆子在厅中坐定，二少爷便故意并肩坐在媒婆下首，口中悄悄做出些口技来……”

说到这里她不禁又微微红脸，顿了顿，见连紫应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直直看着自己，等着自己说下去，只好勉强说道，

“大家听见‘噗’的一声，像是有人……有人……放屁一般……这当然并不是真的有人放屁……”

春儿一面说一面看连紫应脸色，见她只是盯着自己，也不以“放屁”这种污言秽语为忤，心下一宽，放心说来，“明明是二少爷自己做的口技，但他悄悄做了，却又装得全不知情的样子，一本正经地扭头直看媒婆。声音自他二人处传来，别人自然当是他二人中的一人所发，又见少爷看着媒婆，都只当是媒婆所放。于是人人暗暗向着媒婆发笑。那婆子自然尴尬万分，但又无人曾开口说是她，她也无从辩解。真有些粗心些，当场脱口说‘不是我’的，更引得大家暗笑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