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章三（1/2）

“——把你的冒险精神给我给收起来啊！”

“放开。”

莱昂见对方始终压着张脸，压根就不听自己的话, 一手抬起一道魔法, 便将对方强制性地停在了原地。村民b方才甩开自己的动作中没有用上太大的力气，他回忆起找上自己的魔族说的话, 一阵无奈感又涌上了心头。

他确实有给那位魔王留下联系方式——打算等手头的事情结束后，再去找村民b帮她检查一下身体。但是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她从对方身边溜走的消息就传了回来！

这家伙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明明她现在是缓解王城居民们不安的唯一途径——她难道就没有一点儿自知之明，反而还顶着那张脸四处晃悠？！

“现在这众目睽睽的，你要是动手了肯定会被发现。”

“正好我有个宠物被抓到了魔域，……我本来就没打算在这里多待。”

村民b仿佛只是在顺着对方的话说下去，没有一点儿思考的痕迹。莱昂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马上看出了对方的奇怪之处。

她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你觉得你现在还能逃走吗？”尽管如此, 莱昂的语气还是变得激烈了一些, “不单单是巡逻的护卫军, 还有在搜寻你的骑士军、甚至连勇者的同伴都来掺了一脚！——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处境多么危险？！”

“……那我就应该现在放弃回家吗？！”

村民b少能说到情绪激动的地方。原本就不安定的心底被莱昂一激, 语气也铿锵了起来，“你倒是告诉我现在应该到哪里去啊！！”

“……”

争吵声与热闹的祭典格格不入——村民b抬高的声音落在周围, 将旁边面带兴奋的人们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纷纷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着。一开始只是在普通地围观，尔后马上有人发现了村民b的样貌有些眼熟、低声悉悉索索地交流起来。

莱昂面色一黑, 垂眸又见面前的人胸口起伏的模样。

村民b周遭的空气，从方才踏入这片场地的时候就显得不太稳定了。莱昂接到了对面的魔王的联系后，马上就赶了过来，果不其然, 在入口处就看见了她。

脚下虚浮的步子约莫是出于魔王口中的异常状态，而手上的一些小动作，更是将她的暴躁与不安透露了出来。她浑浑噩噩的态度令人起疑，莱昂没多想便跟在了对方身后，直到她有点大胆地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袭击公主时，才出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眼见被争吵声吸引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隐约有将巡逻的护卫军吸引过来的趋势。莱昂面上不自在地朝旁边一圈人笑了笑，抬起胳膊将村民b轻轻地搂住，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因为声音实在太低，所以看上去反而像是情侣间的呢喃细语。

围观群众信以为真，感慨了一句后纷纷散开。少数几个仍旧对方才村民b的样貌感到怀疑的人，偶尔提点了两句，抬眼见那两人已经混进了另一群人群中，这才晃了晃脑袋，放弃了追寻下去的想法。

被吸引过来的护卫军们赶到前，周围就又恢复了兴奋喧闹的画面。

“……”

“……怎么了，勇者？”

热闹的祭典上的争吵，稍微有点心的人都能注意得到。公主诺维维与一旁的护卫军说了几句话，回头便见到勇者分神的模样。她心底一怔，开口问了一句。

“没什么。”

勇者随意地回答了一声。

原本若是听见这么随便的回答，诺维维都会不满地应上几句——看勇者哑口无言的无奈表情，着实令她感觉喜欢。可现在她唇边的笑意一僵，盯着对方看了许久，讷讷了几句后，终究是没有再追问下去了。

她现在的处境实在尴尬。

因为王妃的缘故，她才在前些日子中被放了一马。可没有人比诺维维还要清楚，她与王妃其实从小就不甚亲密。而王妃那种冷淡的性格，待赫尔曼都不会特别亲切，自然而然的，也不会因为自己是她的女儿而有多少关照——这一切看来，都不过是老将军的“顺便”罢了。

本就是因为诺维维从小叛逆的性格，才让王妃放弃了她。

诺维维深呼吸了一口气，旋即将视线落在了勇者身上。反正就算王妃推了赫尔曼上任，她也是国王的姐姐。原本的事情都跟她没有关系——她只需要继续站在这里就行了吧。

……只要，不承认跟王兄有关系。

……王兄……

诺维维心中涌出一股酸涩。她咽了口口水，将不符合她性格的情绪吞了回去，正准备继续回去抓着勇者，却在迎上对方的时候，突然望见了远处迎面走来的一位红衣女性。

耀眼的色彩终究是众人中的焦点。对方身高与勇者相当，走起路的时候仿佛脚下带风。尽管诺维维对自己从小养成的气质自信十足，可在对方脚下扬起的那抹高贵之下，加上现在她忐忑的情绪，还是升起了自惭形秽的感觉。

“……勇者，”她定了定神，“这位是？”

“同伴。”勇者简单介绍了一句。

女性身上的红色衣裙边嵌着价值不菲的水晶，诺维维一眼便认了出来。而勇者的同伴，往往都是些实力派——对方这副妩媚的模样下，大抵也藏着攻击力十足的一面吧。

诺维维心底一堵，不知怎的，一股怒气涌了上来，可看着勇者与后者友好交流的画面，怒火卡在了喉口，无论如何都没法像曾经那样发泄出来了。

勇者与对方许久未见，却仍旧熟络地聊了许久。末了他回过头，对站在一旁略显尴尬的诺维维说道：“看样子魔法师他们都来了，我过去跟他们聊聊天。公主殿下，不如自己在周围逛逛？”

“我也——”

“勇者你之前那副态度，让他们不满了好久。现在要好好道歉啊！”

红裙女性的话将诺维维提出的建议都塞了回去。——说起来，勇者的同伴，其实根本就不欢迎自己。

或者说，他们已经自成了一个小圈子，无法融入其他任何人了。——而这也是勇者最为亲密的圈子。

勇者最重要的，是他的同伴。

“……嘿，我们的公主殿下看上去有点可怜呢。”

红裙女性将勇者强行拉走了——她回头看了看对方强颜欢笑的模样，开口的语气中却满是幸灾乐祸。

勇者的态度倒看不出什么异常：“可怜她吗？”

“怎么可能，”红裙女性嗤笑一声，“我看王室不爽很久了。不管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

“……”

勇者没有了回答。

他从方才开始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聊了几句后，红裙女性便发觉了这点。她打量了一下勇者频频飘向别处的视线，突然记起了一个藏在心里许久的问题：

“你打算……怎么处理公主？”

“……”勇者终于被这个话题吸引了回来。他打量了旁边的女性一眼：“我觉得这个问题，你比较有经验。”

慢悠悠的语气让后者愣了一下，旋即反应了过来——也是，他们那群只懂得打打杀杀喝酒聊女人的男人怎么可能知道女人的心理。勇者的情商还算比他们高的了，知道来问问她的建议。

该怎么折腾女人，她知道的比勇者多多了。

但是——

红裙女子上下打量着勇者，想到了他平日里的所作所为——还有方才诺维维那强颜欢笑的样子，若不是知道勇者的性格就是这样，八成会觉得这是位深藏不露的情场老手吧。

“你干脆就这样继续把公主晾在一旁吧。”她无奈地呼出一口气，“从你优柔寡断的性格开始，就注定了你是个渣了。什么都不需要改，反正你喜欢的姑娘，八成也不喜欢你。”

“……哈哈。”

勇者闻言后苦笑了一声。他朝旁边望去，撺掇的人流已经淹没了方才见到的莱昂，更别提比他还要矮小一些的村民b了。如今紫花藤广场上满是卫兵，若是被抓住了，可不得了啊。

方才仅仅瞥见了对方一瞬——也不巧地对上她一扫而过的眼睛。勇者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糟糕的状态，无论是不定的心神还是眼中满当当的黑暗，都透过眼睛，传染给了勇者。

负面情绪在不断滋生，可他也没办法将其虚掩而过。……毕竟，它们正是造成自己先前噩梦的罪魁祸首。

“说起来，我刚刚看见王室的药剂师——就是那个长相特别漂亮的莱昂，带着个长得很像最近话题人物的女人往外走。”红裙女子见勇者已经理解了，便不再多说，转口便换了个话题，“需要我们追上去吗？”

“……莱昂大人的话，刚刚是在跟小情人吵架哦。”

“……？”

一道陌生的声音横入谈话。红裙女子不解地往旁望了一眼，旋即整个面色都落了下来。

大概是在附近巡逻吧——安里颇为清闲地走到两人面前。他换下了原先漆黑的铠甲，蓝色的制服让他看上去特别精神。勇者同伴们对待他的态度都算不上好，他早就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那个小情人我见过几次，似乎当时王子殿下一直都不喜欢她。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莱昂大人才会叛变吧。”

“……”

安里神色自若地造着谣。

-

“……放开我。”

村民b终于被对方强行带着离开了人群嘈杂的部分，在边缘的一处马车之间，佯装成守车的雇佣兵，缩在了阴影之下。

手中的力量从最开始的挣扎逐渐变弱了力道，到最后她甚至已经放弃了一般，木然地跟着莱昂躲进了马车之间的阴影处。旁边偶尔还会走过几个人，背后是囤积起来的货物，她看着莱昂靠在了货物上，旋即将她转了个向，背对着身后的人群。

这样能避免旁人看见她的脸。

“……冷静下来了？”

“等我冷静后，第一个就杀了你。”

村民b咬牙切齿地威胁道。后者听了她话语中的恶意，冷笑了一声：“我估计你现在掰个手腕还会被我扔出去，……老老实实安分下来，等等我帮你做个检查。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到处瞎蹦跶了。”

村民b被对方噎了一下。

确实——如果没有确切的对比，村民b还没发现自己的情况糟糕到了这种地步。身为魔法师的莱昂，就算是个男人，力量先前也不及自己，……可方才她只有被对方拖着走的份。

她松开捏着刀柄的手，不敢置信地覆在手臂上。

皮肤已经麻木了很久，说实话，她现在的感官已经变淡了许多。作为替代，心中那些负面情绪似乎也在逐渐扩大着。

不安、愤怒。

充斥着大脑，隐约到了难以控制的程度。

“……但是……”

她还想狡辩些什么，可被怒火冲昏的头脑已经没法去细想反驳的话语了。她暗啧一声，仍旧没打算按照对方的话行事，脚下不安宁地就想往身后拐去。

“……你究竟想怎样？！”

莱昂低声吼道。对方始终不领情的态度实在让他的心情不爽到了极点，要不是看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他早就把这人打晕了直接拖走！

方才造成的骚动让他说话不再那么引人注意了，可村民b仍旧能听得出他处在谷底的心情。她停下脚步，呼出一口气，旋即昂起脑袋、抬起眼睛，直视着那对蕴着不耐烦的褐色眸子——

“莱昂，我从来没有阻止过你。……同样的，希望你也不要阻止我。”

“那是你的事情，而且你的希望也跟我没有关系。”

莱昂被对方的态度弄得咬牙切齿了：“莱恩当年交代了，要是你的身份曝光，一定要把你从人类的视野中带走。”

“……我明白了。”村民b隐约明白了对方持反对态度的原因，小声承诺道，“我会小心行事的。不放心的话你也可以跟上来。”

“你觉得这种地方，能小心得了吗？”

“总有办法的。”

村民b的话听上去是那么乐观。

他们所处的位置已经是紫花藤广场的边缘了，还是村民b曾经逃走的那个方向。这儿停放着几辆货车，饶是如此，仍然不断有行人被挤到他们附近。边缘地段尚且如此，更别提再靠近一点。——或者说，祭典中根本不可能寻得公主落单的机会。

“就像你说的，人类在找我。”村民b见莱昂已经有所动摇，便添油加醋道，“我没有时间了。在这之后我就必须得离开王城，四大城迟早也会受到波及。……今天真的是最后机会了。”

“……”

莱昂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有时候真希望你能跟勇者的优柔寡断中和一下。……至少要学会放弃啊。”

他无可奈何的语气让村民b感觉到了些新鲜感。后者见他似乎已经妥协了，便敷衍地对莱昂的话语表示了赞同，却没有去改变自我的想法。

赞同是一回事，可改变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既然没了争端，村民b对对方的接近便不再显得那么排斥了。正好在偶尔遇见巡逻的骑士时，藉着莱昂的身躯遮挡住自己的一张脸，并肩而行的时候看上去颇为亲热，让轻信了刚刚传出的谣言的骑士军们纷纷发出了感慨。

可惜他们的感慨无法让这边的两人听见——况且他们间就算少了冲突，原本相看两厌的态度也没有丝毫改变。村民b安安静静地走着，没有与对方说哪怕一句话。安静的氛围让她的存在感逐渐落下了几分，一时之间，旁人的注意力都落在有着一张漂亮面孔的莱昂身上了。

只是在看清漂亮面孔摆出的臭脸时，让有着搭讪意图的男男女女都止住了步伐。

作为衬托的村民b没被投以那么多的注意力，反而让她轻松了一些。她小心地低着头，尽量不与同一拨人有第二次接触。在回到方才的位置时，却发现公主已然消失了踪迹。

“……”

“看那边。”莱昂在她心情糟糕前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勇者大概是跟他的同伴们混在一起了。那群人一直都不喜欢诺维维，……你还挺幸运的，她现在八成落单了。”

对莱昂口中的幸运不予置否，村民b朝那个方向望去。其间确实看见了几个颇为眼熟的勇者同伴，……还有个不知为何，明明受到排斥却仍旧混了进去的安里。

他今天没穿轻铠，反而让人不太适应。蓝色的制服大抵是参与正式聚会时穿的，将他整个人都刻画得整洁严谨，跟一旁一身松散的素色魔法袍的莱昂相比，很轻松地就能分辨出两人的性格差距。

村民b在瞥见他的时候疑惑了一下，谁知这么一眼就被后者觉察到了——

“……”

“安里少爷果真是厉害。”莱昂不冷不热地开了个口。

安里瞥见村民b的视线后，透过层层人群，朝这儿笑了笑。在旁人看来大抵会觉得他是在对街头认出自己的居民打招呼吧、可村民b瞥见他下方的手偷偷地指了一个方向——正好是紫花藤广场的出口方向。

“公主不在。”莱昂的判断同时落了下来，“要顺着这个方向找下去？我听说骑士的风评不是很好。”

莱昂对安里确实没有太好的印象——这已经是村民b不知道第几个不喜欢安里的人。一两个她还会感到意外，数量一多，除了简单应下一声外，似乎也没有多问的必要了。

可莱昂明显不是这样想的：“你不问问，他的风评为什么会那么糟糕吗？”

“我觉得居民们都挺喜欢他的，”村民b循着安里指向的方向，朝门口走去，“骑士们也是。”

“是他把勇者村给烧没了的。”

“……”

莱昂没有多说，语气平静到只是在阐述一件日常事务。村民b听了许久后才堪堪反应了过来，她停下了脚步，又在身后居民的抱怨下，不得不顺着人流走了下去。

“……是他？”村民b不可思议地问道。

关于勇者村，村民b已经听过好几个说法了。在村长寄来的信件中，他们是被王室召集到了王城，所以勇者村才废弃的。除此之外在居民间比较流行的说法，有瘟疫所迫也有野兽骚扰的原因，各种各样混在一起，村民b已经不想再深入探寻。

她比较倾向的，是弗兰克口中的说法。

勇者烧掉了勇者村。

如今莱昂又给了她另一个版本。除了作俑者外，其他的大致走向几乎都一模一样——加上莱昂跟弗兰克两人的身份，村民b觉得，至少勇者村是被人烧掉的这件事，肯定有发生过。

而且烧得还比较早、在她先前路过的时候，已经长出了鲜嫩的草地了。

村民b的头又开始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