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二二（1/2）

“……怎么回事？”

莱昂的失态仅是一时之间——而后他马上便恢复了平时的状态。只是方才的急迫被主人转变为了深沉的焦虑，由他手旁的魔法透露了出来。

尼克斯本不想理会对方, 可听他提及了村民b, 暗地里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了一声。

“你不知道？”

莱昂的反问让他噎了一下。

见他那副想要反驳却没法反驳的模样, 答案不言而喻。莱昂虽然对这位莫名其妙就跟村民b凑在一起、还咬了她一口的魔王心存戒备，可对方方才确实是对方从兰斯洛克手下救了自己——这点无法否认。

他视线飘忽了一会儿，刚刚开口：

“她……”

他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未说完，前方一股巨大的力量便猛地朝这边撞了过来！

莱昂手中的光魔法在那股力的撞击下轰然消散，周遭又变成了完全的黑暗！突然由光明坠入此处，让他的眼前突然闪烁了一下、大脑开始随着黑洞陷入混沌，整个人被撞得后退了一段距离——

“尼克斯, 你之前在教堂明明用了全力——现在怎么就一点都不反抗了？”

对面的魔族的声音响起, 虽在尽力维持他原本话中带笑的模样, 可仍旧能听出被这人看扁的愤怒。莱昂听了一会儿, 空气中没有尼克斯的回应, 甚至没有他的动静产生。

此时面前的推力稍微消散了一些。莱昂回想着方才照亮的环境、大概是他所熟悉的一座庭院。他便朝身后记忆中的方向走去，远离了被魔族针对的尼克斯。他看得出这位魔王的黑魔法远在对方之上, 可却一直被对面压着打, 大抵是因为遍布周围的黑魔法吧。莱昂身处其中也无可奈何，除了用魔法保护自己不受黑魔法侵蚀外, 他所能做的，也就是在平静的时候给对方打个光引个路罢了。

说实话，这个魔王究竟在想什么，他完全猜不出来。

周围的黑暗来源于对面的黑魔法, 它笼罩的范围难以估摸，可莱昂确信它不可能将整个王城都罩在其中。至少方才瞥见的环境是在王宫的庭院——那么朝旁边移动，大概就能离开这里了。

对面几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莱昂的存在，他正琢磨着找个时机从周围逃走——逃走后马上去找村民b。

他相信那个从来不听自己话的家伙现在肯定还在王城内四处流浪，估计连王子发现了她的事都不知道——不对，她可能连王子为什么要抓她的事也不知道。

他暗地里骂了几句对方的无知，撩起长袍便打算离开。可一直不做声的尼克斯的问题突然从黑暗当中传来，从声音来看，似乎距离他还很近：

“她怎么了？”

“……”

早就被莱昂咽回去的话题又被对方突然提了出来，他不由得被噎了一下。声音是从身侧不远处传来的——在响起的瞬间，一道铁链被黑魔法的主人、对面的魔族猛地扔了过来，那东西发出的细碎的金属摩擦声划破空气，好不刺耳！

究竟丢了什么过来也不得而知，莱昂只听见身旁多出了一道细微的呼吸声。

以及似乎是尼克斯在靠近的脚步声：

“她怎么了？”

“——之前，格伦老师他明明已经把你扔进了魔兽族群的断崖里，你是怎么活着的？”

对面的魔族似乎从尼克斯的声音中发现了他的踪迹，开口的同时，又扔了几个黑魔法过来——莱昂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一阵激烈波动，随后不知为何，又恢复了平静。

“……”

以及尼克斯的追问：

“王子为什么要找她？”

“……要是不杀了你，就算坐上了大魔王的位置，也只会引来一连串的麻烦呢。”

“……”

被压抑的声音在不断靠近，逼得莱昂不得不跟着后退了几步。他听着尼克斯几乎没有搭理的魔族隐忍着怒意的话语，加之尼克斯没有偏移过分毫的重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被扔过来的铁链子在他的耳边滚了一会儿，最后撞到了他的脚上。陷入思索的莱昂一愣，俯身想将它捡起，却发现后者异常的重——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金属瞬间，便明白了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先前为对面的魔族带路时，他手上锁着的小黑狗。

也是村民b的宠物。

微弱的呼吸来源于铁牢中的宠物。莱昂记起了周围被一片黑暗笼罩前，那魔族似乎从小黑狗体内取走了数量庞大的黑魔法。……也许就连现在，还在不断借用着它的魔法。

莱昂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在尼克斯那悠闲的脚步走到自己面前时，试探性地开了口：

“待会儿解释，我们得先从这里出去。”

“这是大魔王的魔法，除非等它自己解除，否则被囊括在里面的我们无法离开。而且，大魔王的魔法里，……我大概不是他的对手。”

“大魔王？”

莱昂疑惑地喃喃道。大魔王被确认死亡的消息，在魔域早就传开了，甚至连王城都听见了风声。可现在怎么会出现在王城？

些许是明白他的疑问所在，为了他口中的解释，尼克斯还是说明了一遍：“大魔王的魔法是通过角而释放出来的。现在，角……小花，被兰斯洛克强制掌握在手中，……”

“……”

小花大概就是村民b的这只宠物、取名的水平跟那个勇者简直一模一样。莱昂刚想告诉对方那个球刚刚滚到了他们这边，一道凌厉的风刃猛地由旁横劈而下，唰地落在了两人之间——它最后敲在了铁笼的上方，用力一压，莱昂一时之间没有捏住，让它应声滚落在地。

风刃压迫下他不得不又后退了几步。旋即便听闻身前多出了另一人局促的呼吸声。对面的魔族在瞬间来到了他们之间，手中似乎是取得了一柄武器，砸在了旁边的水池边缘、发出了轰鸣的响声！

球形的铁笼子在草地上滚落，锁口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为石块开裂的沉闷添上了一抹清晰！

“你这家伙还是这样不听人说话！”

尼克斯屡屡的忽视，终于让对面努力维持的形象轰然崩塌。阴沉的语气彰显着来袭者的负面情绪已经达到了顶端，随后便是几道凝聚在了一起的魔法，以莱昂无法想象的密度向尼克斯的方向砸了过去！

轰隆隆的声音，仿佛这儿不是莱昂所熟悉的庭院了。大地的剧烈抖动几乎能传出王宫的范围——他稳住了脚步后，突然感觉面前的动作慢了下来。

尼克斯本来就没多少动作，慢下来的大抵是对面的魔族。

接连不断的猛烈攻击停下了，空气也微妙地出现了死一般的的沉寂。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不知为何，哈哈笑了一声。

“那个你很上心的人类，竟然还跑回来了？”

“……？”

“说来说去，你大概从来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那个人类，……她是被称呼为村民b？她很特殊吧？”

一旦开始了这个话题，对面分散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来。尼克斯的性子就是这样，对不感兴趣的东西不会投以任何的注意力——兰斯洛克暗地里咬紧了牙关，面上却仍旧收起了方才的失态，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服，尽管在黑暗中无人能够看见自己：

“任何被抓到魔域的人类，几乎都是被端上了餐桌。她却被留到了现在，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就连公主诺维维，当时也没有任何留她活命的想法，倒不如说，公主是最想让她死的人。

“但是，林瓦少爷在一开始，不巧喝到了她的血液。然后喉咙被灼烧，顺着血液流入的喉管几乎报废，紧接着血液混在一起，让心脏甚至失去了运作功能。好在他是纯种的魔族，只要那对眼睛没有受损，就不会有生命危险。……这种异常的状况令她得以活了下来，不过，这也让那位脾性大的少爷对她充满了兴趣。”

莱昂听出他在讲的是村民b在魔域的事情。

“当然，本来应该在她身上展开的研究，也因为林瓦少爷的频繁阻挠，到最后都没有结果。他们要是有那么一点点脑子，应该在最开始就来找我，我能给他们最明确的答案。”

兰斯洛克传来了一点儿动静。他似乎捡起了方才由莱昂手上弹开的铁牢，铁牢中不再听见那烦人的吠叫声，令他颇为满意。周围的魔法他也是第一次使用，也没想到造成的结果是连尼克斯都找不到——

“毕竟，她……”

“她跑回来了？”

“……”

尼克斯突然打断了兰斯洛克的话，而反问的内容，也令后者被噎了一下。兰斯洛克沉默之后，好不容易被压下的怒气又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跟这样一个从来不听别人说话的家伙对话，比对牛弹琴还累！

“你这家伙……”

他原本尽量温和的语气再次破功。可还未等到骂出声来，就感觉到方才不知为何踏入了自己布下的黑魔法的人类——在不断靠近。

这道黑魔法原本就是用来捕捉人类的，所以兰斯洛克无法判断尼克斯的位置，但进入的人类，只要他想，就连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能够看得清楚。

“……”

尼克斯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后者却不在意，问题之后动静便再次消失。原本仅能从他造成的声响来判断他的方向，此时的兰斯洛克，却没那个心思去找对面的人。

也罢，只要把那个人类抓住……

手边突然传来焉在铁笼中的小黑狗低低的一声呜咽，许久都没有动静的它那微弱的呼吸声猛地局促了起来，变为了厚重的喘息。喘息声落在周围，如愿地将突然闯入的人类给引了过来——

“！！”

一道重重的力落在兰斯洛克手边的铁笼边缘，若不是他早有预感，可能这个笼子已经被对方的攻击给弹了出去了！

村民b的动作都被兰斯洛克看在眼中——她在这种完全的黑暗中，竟然能如此准确的行动，着实令他有些意外！

巨大的金属碰撞声仿佛敲进了人的心中，久久无法消散。村民b在一次攻击过后迅速地离开了兰斯洛克身边，同时一道疑问传了过来：

“小花？”

“——汪！”

疑问的语气从头至尾都贯穿着深切的戒备，约莫是记起这只小黑狗最后是被自己给抓走了吧。兰斯洛克还在思考明明已经离开了王宫的村民b为什么会突然跑回来，而对面得了小花的回应后，便不再开口。

兰斯洛克盯着对方的行为举止——她的动作不像是突然坠入黑暗的人类那么迷茫，反而是明白了自己的位置一般，抬起了手中的武器，紧紧地盯着这边。只是脚下的步子显得有点儿……虚浮？

村民b不显任何魔法天赋，黑魔法理应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兰斯洛克心中升起一抹疑问，便听对面的人在那边站了许久，听出小黑狗如今的惧怕后，才低声安慰了它一句：

“……小花，……别害怕了……”

她的语气也愈发虚弱了起来。听得出她想强打起精神，却被另外更深一层的黑暗笼罩——尽管如此对方仍旧站在那儿，就算什么都看不见，仍旧死死地盯着这边。

……不对，或许她看得见。

就连兰斯洛克都看不清庭院内除了人类外的其他东西——围栏、篱笆。地面上凸起的石块、坐落其中的木椅。这儿属王宫内区域最大的庭院，照理来说，对方不可能会熟知其中一草一木的摆放。

更别提他方才追击尼克斯的过程中，还毁了不少庭园小品。那些东西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却根本没有影响到村民b朝他袭来的动作！

她怎么看见的？

兰斯洛克眉头一拧，对村民b那尽在掌控的攻击并未显露出分毫慌乱。倒是耳边小花的吠叫令他心底生烦，他尝试性地往旁边移动了一步，却发现对方清楚地明白了自己的移动的方向，手中的武器拐了个弯，那柄刀锋针对的永远是自己！

果然看得见！

至此已经不必多说。兰斯洛克低声警告了手上的小花，另一只手将身侧密度极高的黑魔法分散了些，准备迎击对方。村民b动作虽然迅速，可除此之外，在各方面都不会是这位魔族的对手——要说下手的狠戾程度，明显是常年在魔域生存的魔族要更胜一筹。

所以在他眼中，这不过是对方自不量力的行为。

兰斯洛克微微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村民b的轮廓。大脑中被村民b不应存在的行动完全吸引，注意力高度集中于此，甚至忘记了——

还有个打不死的魔族在附近。

“——！！”

“解除掉这个魔法。”

尼克斯不容分说的命令从耳旁传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身边！

兰斯洛克一怔，四周刚刚被自己分散的黑魔法突然间又不受控制地又散开到了周围——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透过一层衣物都能感觉到对分身上外溢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