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如梦幻泡影（1/2）

战争，永远伴随的是苦难和死亡。而战争的动机，永远是掠夺资源、土地和人口。一个人，或一群人，一边祭起全民族所谓希望和出路的大旗，一边举起手中的屠刀，向另一个民族砍去，心中没有一丝愧疚，没有一丝自责，没有一丝怜悯。

战争，是人性集体贪婪的最高级别释放。似乎，没有一场战争是正义的，没有一场战争是可以永远披着道德的外衣的。从十字军东征，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到第一次海湾战争，到第二次海湾战争，到阿富汗战争，战争的幽灵久久的盘桓于这个星球之上，它挑逗着人类的欲望，拨弄着人类的贪婪，当欲望和贪婪达到极限的时候，战争，顺理成章的，爆发了。

于是，一场场的浩劫，伴随着人类科技的进步而同步变得更加惨烈，更加凶残。一个个被编织出来的谎言，像病毒一样进入到每个战争个体的血液里，吞噬着良知，繁殖着冷血，直到所有的细胞被更换完毕，一台台战争机器，破茧而出。他们叫嚣着，非友即敌，一具具血肉之躯，被冰冷的子弹穿体而过，被锋利的刃面裁割身体，被巨大的当量炸的支离破碎。他们甚至都来不及思考，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回忆，曾经的安详与美好。就这样，生命转瞬即逝，再无重新来过的可能。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人类大规模互相伤害的集体狂欢。战场上空飘荡的浓烟里，有荷尔蒙的味道，和怨灵的哀嚎。仇恨，可以蒙蔽一个人的理性，仇恨，可以鼓舞一群人的意志，仇恨，可以将一个民族集体带进深渊。仇恨一点点的累积，共识，也在仇恨中一点点的形成。于是，共同的价值观，能让十几岁的儿童拿起武器，能让几十万人做同样的姿势，喊同样的口号。

希特勒，做到了。很多人，同样也做到了。而慈悲和退让，被认为是懦弱和奴性，弱肉强食的法则，从远古至今，从来没有变过。有人说战争是人类进步的催化剂，有人说战争是人类劣根性的终极表现，有人说战争是成就无上霸业的必经过程，有人说，战争是控制人类自身种群数量的最快捷方法，还有人说，战争永远不会消失，只会换个方式存在在人类社会中。

这就是魏卓然眼中的战争。魏卓然没有经历过战争，他所有对战争的感受，都来自于书籍和纪录片。而眼前的常德和尚，则实实在在是战争的亲历者，这种亲历，魏卓然一点都不羡慕。

“大和尚，此时回想起往日之种种，依旧历历在目否？”

“一切如梦幻泡影耳。”

“大难不死，后又如何？”

“果峰师带着我们九人东躲西藏，其中受伤的几个师兄弟，先后殒没于途中，我等除了将其草草埋葬，诵一段往生咒外，再无其他可为。最后，所剩仅有三人，除老衲与果峰师外，还有常空师兄。我们师徒三人，一路向西，至湖北神农架处，果峰师带我们入密林，做起了隐士。战祸看似是躲了过去，师徒三人，在深山密林之中，刀耕火种，捕鱼狩猎，为保性命，杀戒已然是破了又破，然禅门日课，倒也是不曾荒废。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二年。1949年，天地换新颜，果峰师也在这一年，寿终圆寂。那年，老衲已是而立之年。果峰师圆寂前发愿，望老衲与常空师兄能走出密林，继续弘扬佛法。老衲于神农架中，为保性命，学神农氏尝遍百草以自医，十二年间，竟断断续续将山中草药整理，编纂成为一册，取名药师百草经，并对医治小灾小病，略有心得体会。常空师兄与老衲商议，应尊师父遗愿，再入红尘，弘扬佛法，于是我二人相伴出了密林深山，取道河南嵩山，前往禅门祖庭少林寺而去。”

“后来如何？”

“战火初熄，百废待兴，那时之少林寺，一片残垣断壁，殿宇荒芜，佛像坍塌，全无祖庭风采，全寺只有一老一小两个僧人，过着半僧半农之生活。老衲与常空师兄一起，就在这满眼萧条中，重新剃度，再披僧衣，并发宏愿，重修少林寺。”

常德和尚略做停留，抬头去看那窗外，好像在回忆着什么。魏卓然看到桌上茶器一应俱全，于是说道。

“大和尚且歇息一下，在下为大和尚泡一壶茶，如何？”

“魏施主请，老衲刚想润润喉咙。”

魏卓然起身烧水，拿起边上的茶罐，取出些许茶叶来，借助微弱的灯光看去，发现是陈年的普洱，看颜色，至少有二十年以上。

“大和尚的茶，好。”

“魏施主对品茗也有研究？”

“平时闲了，也爱自斟自饮，人说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在下生意人，酒肉席面自是逃脱不掉，但在下对酒，却是兴趣平平，倒是这茶，是极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