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 记忆重叠（2/2）

“涵菡… …等一下… …”宸清醒过来，捂着被砸得生痛的头飞快地起身，走过去抓住了她的胳臂。

沈涵菡本能地甩开他的手，反手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不要碰我！我明确告诉你，我爱的人是顾晟睿，就算你现在活在世上我爱的人仍会是他，所以不要妄想霸占顾晟睿的身体来得到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如果你敢动顾晟睿一根毫毛，我随时可以让除魔人来收了你。”

宸捂着自己被扇得生痛的面颊，身体僵硬地站在她面前，那激烈的言辞仿佛一支支带着毒药的箭，直直地射向他的心窝，他一点点地滑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地面，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 … …

… …

…

心好痛，好像快要烂掉了… …

沈涵菡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能捂住胸口，痛苦的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可即使这样，她依然不能阻止那份痛楚自她灵魂的每一个罅隙里钻出来，持续不断的折磨着她，焚烧着她… …

她真迟钝，顾伟宸默默地守在她身边为她做了那么多，为什么她就是没能察觉，甚至还一次次地伤害他，一次次地推开他，她已经害死了他，却还要让再次回到她身边的他受到二次伤害，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即使被千刀万剐，即使死上一万次都不足以弥补她的罪过，... ...

“伟宸... ...伟宸... ...”她一遍遍地唤着他的名字，那样的悲切那样的痛楚，可是顾伟宸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总是在她危难的时刻出现在她身边，他已经走了，已经彻彻底底地离开了她。

一想到这，沈涵菡便感觉心脏疼得都要碎裂了，心神被烈焰焚烧，所有的理智和思想都在这痛不欲生的感觉的一点点沉沦下去… …

周围的景象开始一寸寸的瓦解，就像舞台布景被撤下，所有的人和物都在一片燃起的黑烟中一点点地脱落，直至消失殆尽。转瞬间，沈涵菡又回到了入住的那间旅店，而那女鬼则站在她身旁，用一双悲伤的眸子静静的打量着她：“现在你知道了吗？我就是你，是那个被你抛弃的，深爱着顾伟宸的你。”

沈涵菡瞪着那女鬼，上气不接下气地嚎啕大哭着：“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遍遍地道着歉，任由那孱弱的身体伴随着激烈的颤抖慢慢消融… …

女鬼黯然神伤地看着她，睫毛轻颤间泪早已在脸上恣意横流，它缓缓地蹲了下去，蹲在沈涵菡面前和她一起**痛哭着，随后轻轻地拥住了她的身体，一点点地渗透了进去… …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滴一颗颗打在玻璃窗上，伴随着呼啸而过的狂风，细听竟似一列列火车从窗外轰隆隆地滚了过去。

顾晟睿坐在落地窗前无意识地看着那片朦胧，手里把玩着那根银白色的手链，脑海中又浮现了那日顾伟宸在梦中和自己说过的话，心头不自觉地溢上一丝凄然。

事实上当他得知自己被顾伟宸附身的那天他便猜到沈涵菡是顾伟宸曾交往过的女孩。当时他还在国外念大学，年少叛逆的他甚少回国，甚至有时连中国传统的除夕都是在国外渡过，可尽管如此，他和这个唯一的哥哥关系却非常好，两人自小便无话不谈，也就是在那时，他知道哥哥有个正在交往的女朋友。虽没见过这个传说中将哥哥迷得神魂颠倒的女性，却看得出来哥哥爱她胜过自己的生命，也因此他对这个素未蒙面的女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顾伟宸回国的那天正好是他放暑假的时候，原本和三五个好友约好去飙车，得知哥哥回国了，立刻开着他拉风的跑车去接机，他本打算将哥哥送回家后就去赴朋友的约，可一听说哥哥急着去见这个未来的嫂子，出于对这个女人强烈的好奇，他立即推掉了和朋友的约会，决定全程充当哥哥的司机，为其保驾护航，却没料发生了那场事故。

很多很多年后他依然还在自责，如果不是因为对这个女人的好奇，他就不会坚持开车送顾伟宸，那样，顾伟宸说不定就不会死。因着这样的想法，他竟自私地将自己的悔恨变成了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女人的憎恨，他任性地认为，哥哥会死那个女人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当他得知沈涵菡竟是哥哥曾深爱过的女人后，他对她的感情开始变了质，他爱她亦恨她，两种感情交织在一起折磨着他，使他痛不欲生，他只能不断躲避着沈涵菡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只是，他似乎低估了沈涵菡的执着，不管他如何推开她伤害她她都可以那样义无反顾地爱着他，这让他心里那份痛楚与憎恶交织的感觉更甚了，她明明就是哥哥爱过的女人，怎么可以这样轻易爱上别的男人，而且爱得如此义无反顾，那么曾经深爱过她的哥哥算什么？

这样想着，他对沈涵菡的那份恨意更深了，甚至不惜用粗暴的手段来对待她，以发泄他心头的愤恨。

他以为自己是在替哥哥教训这个薄情寡意、水性杨花的女人，殊不知他恨错了人。这个女人十年来从未忘记过顾伟宸，她一直在用她的方式深爱着宸，而这也正是宸在梦中告诉他的。

顾伟宸死后，沈涵菡万念俱灰，她好几次想要自杀都被家人发现救了下来。只是有一次，她趁家人不注意，吞食了安眠药，被送往医院住院期间，她表现得异常乖顺，让守着她的家人放松了警惕，自己则趁机逃到了大马路上，看到一辆疾驰而来的卡车便要撞上去。当时紧跟着她的顾伟宸不过是个普通的幽灵，是无法碰触到沈涵菡的，可偏偏奇迹就这样发生了，顾伟宸情急之下忘了自己接触不到沈涵菡的事实，飞身上去将沈涵菡扑倒在地，沈涵菡得救了，他却无意中将沈涵菡的天魂撞了出来，致使沈涵菡彻底忘记了他的存在。

顾伟宸原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却没料到，沈涵菡虽然忘了他的存在，却仍在潜意识里爱着他。顾伟宸死后的十年，但凡遇到和他有相同特征的男人沈涵菡便会不顾一切地爱下去，而后又会在交往的过程中不断重复着顾伟宸死前最后一日和她做过的事情，周而复始、恶性循环，让她这种在他人身上延续对顾伟宸的爱的行为被误以为精神失常，使得她十年来的感情之路走得极其崎岖，无论如何努力都逃不脱被男人抛弃的噩梦。

当顾伟宸在梦中向顾晟睿讲述了这一切后，顾晟睿彻底被沈涵菡的情深意重震撼了，想到之前对沈涵菡的种种误解他悔恨不已，而那被强压的情感也彻底冲破束缚不顾一切地涌了出来，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去深爱沈涵菡。

视线再次落到那根银白色的手链上，这是顾伟宸的遗物，顾伟宸曾在梦中托付自己代为为沈涵菡戴上，以弥补他没能为沈涵菡戴上手链的遗憾，顾晟睿照做了，也的确将手链戴到了沈涵菡的手上，只可惜最后还是如它最初的命运一样被退了回来。

他理解沈涵菡的心情，知道她这样做都是出于对他的关心，明明只要说出真相就可以停止这种恶性循环，可他却做不到，他很清楚，一旦说出真相，对沈涵菡将意味着什么，她很有可能因为内疚而做出和十年前一样的傻事。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即使一辈子都要当顾伟宸的替身他也一定要保护好沈涵菡，要连哥哥的份一起好好守护这个被他们兄弟二人同时深爱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