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长琴【捉虫】（2/2）

“悭臾……”

太子长琴默默重复着，缓缓摇首，似乎觉得这名字并不是很好。然而悭臾却觉着自己这便宜名字从这人口中念出，便是一等一的好名字。心下更喜欢上几分，更觉得此人值得一交。却又担心对方是看不上自己的。

“这名字，可是你自己起的？”

太子长琴看着那只似乎是在害羞一般用尾巴拨弄水面的水虺，含笑问道。

“是啊，这名字我觉得挺好。”

悭臾抬头对上长琴一双清丽凤眸。天司命说这名字是这条水虺的名字，早也就不知是谁起的了。更何况对他来讲，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所谓，原本的羁绊都已不在，名字如何，早就没了原本的意义。

长琴看着那双灿金的眸子，有些微微的惊讶，心中更觉得这只水虺不同寻常，颇为有趣。这样的眼神——不带着疏离，也不带着痴迷，更没有敬慕和仰望，只是单纯的在看着自己……却是许久未曾见过了。

这只小小的水虺眼中透着一种刚强，却不失温柔。观其行径，却又是心思澄澈如水，一眼便可望穿。恐怕也只有这榣山清净之地才会孕育出这样的生灵吧？

如今四方不靖，硝烟四起，往日友人亦有不少奔走四方，即便是父神也终日忙碌。他不愿见到有些人面上的浑浊神色，更不喜那些杀伐之事，便来到这难以寻觅的榣山清静之地来，抚琴静心。

谁想到这里竟还有这么一只开了灵智的水虺，性子也是颇为有趣。若是日后再来，想必也不会觉得无聊了。

“名字虽是重要，却也无需多在意。只是这榣山中竟就你一直水虺么？昔年所见，似乎这水潭之中总是有许多游鱼水虺嬉戏，怎么如今……”

“怎么会。”悭臾摇首，却也游的近了些，翘首望去。“只是我生了一双与众不同的金眸，他们都不愿与我共处罢了。”

“……不喜异类并非仅仅于此，你也不必挂怀。”

长琴出言安抚，却又觉得自己今日之举较之往日有些唐突，只归罪于近日心中烦杂，未再多想。

“在意那些作甚？”悭臾昂首傲然，“总有一日，我必能修成通天彻地之应龙！到那时，这些小事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我听你琴声豁达，有沧海龙吟之象，还以为你定是一个不为俗世所牵绊的雅人，却是我想错了。”

长琴失笑，胸中积郁的烦闷之气一扫而空，虽然喜听他奏乐的仙神不在少数，然而如此直白的，却只有这榣山水镜的一只水虺，心中千般思虑都随着朗朗笑声烟消云散。

“你倒是心比天高。”长琴收回抚琴双手，浅笑摇首。

“这算什么心比天高。谁都有这机会，只是不去试罢了。我心中有念想，亦不愿作这星辰之下被凡尘宿命纠缠的庸碌之人，自然是要与天一争的。其实……人所谓的‘天’，不过是自己的心障。若是能突破己身，自然就能做到原本以为不能达成的事情。”

悭臾游曳上岸盘立在长琴身侧，侧首看着一身白衣广袖的长琴。

“太子长琴可是也有心烦之事？”

“……是有些。却也不怎么重要了。你说的倒也不失为道理，是我执着太过了些。”

长琴伸手轻轻抚弄着悭臾冰凉却如玉般润泽的头颅，眉眼带笑，初时眉间的一点阴霾都已不见。

“听你方才之言，悭臾可也懂琴？”

小小的水虺轻轻摇头，断然否认。

“我不懂琴。但我喜欢你的琴声，听着就让人觉得舒服。虽然还是有一点黯然，但若是以心境技巧而论，你一定是最好的！”

话虽淳朴，却真实入耳。

长琴心中一片愉悦，已经很久了……太多人赞叹他是一介雅人，风华容貌无人可及，却没人再称赞他的琴音如何，更不要提听出他的琴声中有些什么。

“方才我心中又有滞碍，琴声自然纷杂。悭臾既然喜欢我的琴声，那我便每日奏琴与你听，可好？”

悭臾自是欢喜的，沉寂了数十年，他也是期待能有一个人陪着自己度过漫漫枯长的时光的。更何况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还是传说中风雅无双的乐神太子长琴。他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千般心思万般欢喜，都只化作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