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天上篇(1/2)
那一天
“……福星,禄星,哪咤大神,巨灵神,八仙,十大花仙,财神,瘟神……二十八星宿中十五人,分别是……六丁六甲中六人,分别是……三十六天将中有二十人,分别是……合计一百零八位……”
值日星君声音颤抖,仿佛寒风中腐朽的门扉吱吱嘎嘎地在凌霄宝殿上回响,诸神个个面无神色,依旧沉浸在后怕的余波之中。
玉帝坐在高高的琼台上,神色悲凄,不时擦拭着眼角。
虽然天庭神仙成千上万,损失百八十个算不上什么,不过样子还是要装装的。
忽然,千里眼,顺风耳连滚带爬地前来禀报:“启禀陛下,大事不好,那财神,瘟神,以及十大花仙不知何故竟然投胎入尘封界去了。”
玉帝骇然起身,失魂般蹒跚前行几步,一个葫芦打滚滚落琼台,凌霄宝殿上顿时响起了震天的哀嚎声。
玉帝修行亿万载,已经心如铁石无欲无常,想当年孙悟空大闹天宫杀进了凌霄宝殿,他才不过从容钻进了玉案底下,此刻何至于如此失态?
正如历史上所有重大事件一样,此次事件的关键部分成为了隐秘,神仙官吏集体失忆,天庭史料未著一笔,相应的所谓变天之学,劫难之说遭到了残酷地抹杀,只有那些无关痛痒的旁枝末节化作了光怪陆离的笑料和传说在天庭市井上广为流传……
那头驴
当那头驴瑟瑟发抖地趴伏在凌霄宝殿上,当它以前的主子张果老和现在的主子---那位神,以及所有神仙们,皆怒目圆睁,义愤填膺地挥舞着拳头斥责它所犯下的滔天罪行的时候,看着这些丑陋的嘴脸,它从头到尾巴尖儿都感到极度的委屈和不平。
它知道自己前后那两任主子是什么德行,所以理解他们并未往心里去,因为它平时也是这么做的,一边撒着欢地献媚讨好,一边幻想着尥蹶子跌死他们的光景。
可是它不能理解这些能掐会算,神通广大的神仙们怎么能集体忽视了一个事实,那个事实就是这一切事关神驴爷我屁事儿啊?
当时,当它向现在的主子---那位神请示要跟着结拜兄弟们去耍耍的时候,主子抱着它的脑袋,满怀着憧憬和淫邪吩咐它到姹紫嫣红宫去看看,试试能不能弄到十大花仙的一些贴身小物件,比如手帕,鞋袜,肚兜什么的,于是它就去了……
最后它乘乱叼着蒙在那头不知道被哪位花仙砍掉了半拉儿屁股,伤痕累累的蠢驴头上的不知道哪位花仙的肚兜,兴冲冲地回来交了差,这就是当时所发生的一切,有什么问题吗?无非是一位忠诚于主子的神驴为神品低劣,行止猥琐的主子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请问,高贵的神驴有什么错?至于别的……还有别的?还有就是……无非就是出于嫉恨,伙同着结拜大哥哮天犬和小弟财神的坐骑大黑虎,狠狠修理了张果老的新坐骑---那头蠢驴一顿。
至于蠢驴受惊尥蹶子逃进了天庭禁地姹紫嫣红宫,将那里折腾得鸡飞狗跳……然后花仙们同八仙们打起了群架……然后磬香亭塌了,百卉园毁了……
这些怎么会关自己的事儿呢?它想弱弱地问一句“天条规定不许驴打架吗?”可是它不敢申辩。
唉!这一天终于来了,它心中悲鸣了一声。
当初当那位神把它从张果老手里打赌赢过来的时候,它就知道自己已经在劫难逃,它一直都在惊悚地等待着这一天……不仅仅是它,天庭上所有的生灵都知道,因为它的新主子是那位神……
仙为刀俎驴为鱼肉,它知道现在只有智慧才能救得了自己,于是它开始学着大哥哮天犬的法术讨好地摇着驴尾巴,竭尽所能地眨巴眼睛,任由眼泪飘飞打湿了那身又黑又亮的皮毛……
终于,英明的玉帝被感动了,他铁青着脸一拍玉案,喝道:“混账,朕还不糊涂,神仙打群架,毁了朕的名卉园,却拿一头蠢驴来顶缸,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让三界众生笑掉大牙?”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那头驴大喜过望,急忙铺开四蹄磕了八八六十四个响头,然后化作本相飞回到主子的袖袋里美美地睡大觉。
对于后来发生的事情,它一概都不知道,直到堕仙桥塌了,它被那股滔天错乱涌动的法力所惊醒,于是,在诸神的求救和哀嚎声中,它扯开嗓门欢快地叫好喝彩,
“活该!哇啦哇!活该!一群蠢货竟敢看瘟神的热闹,桥不塌才叫怪呢!哇啦哇!”
那位神
诸神皆把他称作那位神,因为没有神愿意提及他的名字。
他是那么那么的与众不同:脸上总带着喜庆的笑意,他没事儿就驾着云头四处溜达,那云头如墨似漆,有如妖云一般;他待人热情,不论下棋的,卖菜的,还是蹲在茅坑拉屎的,他都喜欢蹲在一旁拉着对方的手聊个没完没了,或者追着对方的影子问长问短;他乐于助人,不管谁家的狗生娃,猫下崽,他都会小跑着帮忙砌窝蓄草,忙前忙后,或者趴在紧锁的大门上,脑袋顺着门缝儿望眼欲穿……
最最与众不同的地方是他的气场,好像脸上抹了臭狗屎,目标很明显,他走到哪里,一切生灵皆勃然色变,抱头鼠窜。
在天庭的传说中,他的形象由诸神做梦都梦想不到的离奇和诡异勾勒而成,好像那幽暗魔界的一团阴霾。举两个例子可以略见一斑,一个关于天蓬,一个关于卷帘。
那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那时候他们三人是知交朋友,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缅怀过去,畅想未来。
有一天,喝酒已酣,恰逢嫦娥仙子路过,天蓬和那位神抢着上前献殷勤。腰宽体胖的天蓬挤倒了那位神,那位神报复地伸腿绊了一下,于是天蓬一个趔趄扑倒了嫦娥仙子,并在其樱唇上“吧唧”了一口,于是天蓬就下去了。
卷帘的日子相跟着没几天,卷帘过寿的时候,倍加珍惜这份友谊的那位神送了一个八角琉璃翡翠杯做贺礼。卷帘爱不释手,于蟠桃宴会上也拿出来显摆显摆,他将御酒从玻璃盏中倒到琉璃翡翠杯中,然后在众仙面前振臂晃悠一圈才仰脖喝下。
混账!竟敢在老子面前炫富?看朕法术,心胸比天地都辽阔的玉帝实在忍无可忍,遂冷哼了一声,“哼!”“啪!”玻璃盏和琉璃翡翠杯双双闻声而碎,于是卷帘也下去了。
当那头驴把那件粉红色的肚兜交到手上的时候,他刹那间心跳如鼓,体若筛糠,虽有几千年修行却难以自持,魂飞魄散只差一线。这是不是在做梦?是不是在做梦?天啊!天啊!他惊喜得有如疯癫般抱住驴头和肚兜亲了个够。
当来到凌霄宝殿上,当看到那些曼妙的梦中人们个个粉面惨白,神情惶恐,怜爱蹂躏着五脏六腑,他痛不欲生,遂生出急智出班启奏道:“启奏陛下,两头邪恶的蠢驴大逆不道,祸乱天庭,理应凌迟处死,制成火烧以儆效尤。”
玉帝瞟了那位神一眼,犹豫着扭转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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