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荒诞人生（1/2）

若要令一个想活的人死去，那痛苦也不过是瞬间的事。若要令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活着，生不如死的煎熬滋味是怎样的，大概只有本人知道。</p>

她轻柔抚摸着蛊虫退去后莹白如玉的手心，手心微凉，有一层薄汗。</p>

她并没有拿汗巾擦拭，只是那样淡淡看着，眸中深深浅浅，若有若无的暖，若有若无的冷。</p>

掌心的纹路清晰可见，兜兜转转若清溪。</p>

当她还窝在娘胎里的时候，当她还是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婴儿的时候，已经有那么多人打她的主意了。一句所谓的“帝星现众星隐”，令那么多人惶恐不安，令那么多人无所不用其极地要杀她。既然是这样……</p>

她眸中闪过冷意，转瞬即逝。</p>

她转而对正在愣神且苍白着脸的楚渊道：“表哥，你快问问她祈风雨的法坛设在何处，再耽搁可就大条了。”</p>

楚渊没听见。</p>

“表哥。”她声音大了大。却招的腹内气血翻腾。看今日这景象，难道小东西们真的是无法再和谐地共处下去了？那就真大条了。她抬眼望墓室顶棚，祈求着上天好歹给点儿时间安排安排身后事，总不能像上辈子一样赤条条急匆匆就挂了，最好，能再多给点时间弄个解药什么的出来……那就不用死了。</p>

“哦，好。”楚渊终于回神，目光停留在她抬眼望棚顶的姿态上。</p>

“忙吧。我不行了。”她浅浅笑了笑，“上官陌”三个字还未出口，一口鲜血喷出，软软倒了下去。</p>

她不想在那个死女人面前倒下去啊。心里痛呼了一句。</p>

倒在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p>

上官陌闪身接住了她。</p>

从来没有哪一刻眸子里比现在更多情绪。如同寂静了千万年的海，一朝泛滥，汹涌之势不可抵挡。泛滥了酸甜苦辣咸，泛滥了喜怒哀乐爱恶欲，泛滥了痛和悲、愁和怨。从来不知道他眼里也会有这么多情绪。</p>

楚渊看着他和苏浅的目光却只有一种颜色，那是忧色。</p>

“你，你别让她死。救活她。”暗哑着说出这一句，他反手拎起地上的上官闲，身形半刻不停留，往墓外掠去。</p>

有一种人生叫荒诞。有一种活法叫荒诞的人生荒诞地活。这乍看上去是副很不工整的人生态度。</p>

初初来到这个世界，她不知是为什么。只觉天方夜谭也不是这么个天方夜谭法。前生如梦，却那么清晰地一遍一遍在眼前过电影似的晃荡。是真？是幻？苏浅搞了好久也没有搞清楚。身边的世界却是那么真实。</p>

她是个小婴孩。脑子里却有一个成人的记忆，还能感受到那人如山泽压身般沉重的黑色情绪。</p>

那是一段完整的人生。出生，成长，上幼儿园，上小学。上小学时没有了父亲。死了还是走了还是怎么样了她不知道。从此和母亲相依为命。家里一贫如洗，母亲做好几份零工供她上学。她和母亲的关系却没有看上去那么好。她不知何时起封闭了内心，从不与这个世界交流。</p>

每日只活在书中。她成绩年年考年级第一。那是唯一的人生乐趣和目标。十八岁那年，母亲撒手人寰。她心里只剩下怨和恨。一边打打零工，一边埋首书山。</p>

她念了一所不错的大学，每年拿最高的奖学金。居然也熬到了读研、读博。毕业后她留在大学做了历史老师。不太热门的学科。正合她性格。读研时认识了一个男人。她不太记得那男人的模样，连名字都模糊了。却记得她很爱他，两人顺利结了婚。但那男人薄情又滥情，出轨有了小三，还有了和别人的孩子。她和他坚持了十年婚姻生活。最后男人起诉离了婚。本该她做的事，犯错的人却做的理直气壮。那段时间她一直酗酒。终于有一日，醉酒再醒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p>

她成了襁褓中的一个婴孩。</p>

那一段人生太过真实，太过完整，令她觉得应该不是梦。但是和眼前这个世界没一处相符。眼前是史书中描述的堂皇殿宇，帷幔深深，身旁的美人美得如画中走出，她搜罗了数十年学过的词语也没能找出一个词形容美人的美。那是生她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