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新的较量上（2/2）

兆苍却笃定道：“别误会，我定不会让他占你便宜。”

言辞恳切。

“其余的，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怕你吓得睡不着觉，明天路上再说。”兆苍闲闲向屋外晚霞望去，似有逐客之意。

方锦如点点头，和兆苍约定了明日见面的时间、地点，便起身告辞。

次日，白日里，方锦如佯装给杨婉莹打电话，约着晚上出门，到了傍晚，便理所当然地用这个借口出了门。

沿着门前长街走了段路，拐了弯，才上了角落里停靠的一辆黑色汽车。

方锦如怕直接去隔壁会被珠玉或者门房的人不小心瞧见，无事生非，这才约在外面接头。

方锦如上了车，汽车引擎便发动，向着租界的方向而去。

车上，兆苍和方锦如并排坐着，廖青峰一个人坐在倒座上。

方锦如穿着一袭碧色旗袍，显得一派清气，似铅华洗尽、褪去浮华，别有一份清雅之意。

兆苍和廖青峰都是身着黑色西装，只是兆苍穿得更气派些，里面衬着耀眼的酒红色衬衣，在上衣口袋里露出一点点绛红色手帕，倒显得有几分纨绔公子的意思。

“现在可以和我说剩下的话了吧？”方锦如开了口，似乎是更关注今天要见的人。

兆苍点点头，看了一眼廖青峰。

廖青峰会意，笑着说道：“今天要见的人叫做杨大龙，从东三省过来的，是土匪头子，他生性野蛮，杀人放火的营生，更像是家常便饭一般。他不受司法管束，应该说，是司法不敢管他，他和军阀勾结得紧，在当地，也是一霸。”

方锦如只点点头。并不多言。

廖青峰本以为她会问及生意的事，此时她的聪明静默，倒是引得自己又笑了起来。

方锦如如何不知？这样的匪王，和兆苍这样的人物，交易的定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东西。无非是军火、烟土之类，自己只是来走个过场，往后也不参与。问那么多做什么。

廖青峰接着道：“二少第一次见你那日，把你错认为是一位窑姐，也是为了引着这窑姐去见他。这杨大龙不是第一次过来，如今这是第三次了。第一次的时候，晚上直言要姑娘陪，结果第二天早上去一看，那姑娘脑袋上有个大窟窿，脑浆都崩了一地。杨大龙倒是满不在乎，说是那姑娘不合心意，生意也没谈成。他便回去了。第二次的时候，二少特意从风月场拉了个魁，过了夜。那魁倒是活着，杨大龙这吃干抹净，却说了句，我不是好色，我从来不好色。然后又回去了。这回……呵呵。”

方锦如听得心悸，没想到她所要面对的，竟然真是这样一个危险人物，怪不得之前兆苍不直面和她交代。

看着她神色略异，廖青峰笑道：“顾太太，你放心，过夜的人，二少早有安排，不用你。”

语音似有淡淡轻薄，又掩在一份正经的尊重之后。

方锦如掌心濡湿，后背抵在冰冷座椅上，雪白脸颊浮起刹那的潮红。

前世悄然而逝，唯留下那深宅之中的点点幽影，本不曾想到，重生之后，会像是这冲破栅栏的云雀，不仅飞上自在天空，还要在那光怪陆离的大千世界中游戏逗留。

人生的际遇，总是在一点一滴的选择中改变着轨迹。

到了云乐大舞厅，那五彩霓虹灿如烟火，晃得眼。兆苍压低帽沿儿，跟在廖青峰身后，方锦如也静默随在其旁，一起向内走。

沿路侍者舞女，皆是低头恭敬行礼，像是傲视群雄的王者，倒有一番气概。

兆苍修长手指微微抬了抬，似对廖青峰有什么指示，廖青峰便拐了个弯，先是将方锦如带到了化妆间。而兆苍，则径直向着整个场子艳光最袅袅的深处走去。

化妆间里灯火通明，也是套房，到了最里间，并不像外面的大屋一般嘈杂，也没有各色舞女争抢化妆台的场景，布置得井井有条，只有一个化妆台，反而其他家具不缺，沙发，桌椅，床铺，倒像是少女的闺房。

沙发上懒懒倚着一个妖冶女子，正点着纸烟在抽，那烟嘴搁在梅红色艳唇里，别有一番媚情。见廖青峰进了门，忙站了起来，嘴里向一边吐了个烟圈，道：“廖大哥，这位是新来的姐妹？不管是不是新来的，都是在外屋收拾的，你是知道的。”

她的意思很明显，似这屋子，是她的私人领地。

“蔷薇，”廖青峰笑道，“瞧把你吓的，这大舞厅里哪有人敢和你抢地方呀？赶紧帮她拾掇拾掇，二少带来的女人。”

那蔷薇听了这话，更是俏眉一拧，极不乐意地把方锦如按在镜前，又在她的淡妆上擦了一层，像是在淡彩中添了一抹浓墨，整个人，也凸显得更为光鲜亮丽。随后，那蔷薇又从衣柜里满满当当的衣服中抽出一件，连吊牌都是未摘，这会儿才啪地一声拽掉。墙角处有个屏风，蔷薇将那衣服递给方锦如，示意她到屏风后换上。

方锦如似不愿换衣服的模样，蔷薇笑道：“哎哟这是哪里的姑奶奶，这是大舞厅，可不是你的学堂，你穿得和个学生似的，是想吓死谁么？”

方锦如只好接过来，到那屏风后换了。

片刻之后，方锦如徐徐转出屏风。

廖青峰正漫不经心地和蔷薇搭着话，两人听着声响，都顺势望去。

室中刹那静得惊悚。

廖青峰这样的人物，都是目不转睛，反而倒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