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小人难养（2/2）

慕婵苑中夫人虽是有心看管，可她这些年着实病得难过，就连娘家带来的几件铺子都无力拾掇，几年下来早叫各路鬼神克扣走大半，若是要追查，只怕负责总务的林之顺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爷俩都青苦着张脸做什么？她要看账目你便叫她看就是了，这样乱的账便是叫她母亲来也是理顺管不清，再说了，里头牵着这许多人，法不责众，个人干好个人的事就是了，管谁筋疼。”

将茶盏往丈夫面前一摆，林氏拉过脸色依旧不好看的紫鸢一指窗外，低声开口道：

“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主子吩咐什么你做什么便是。若是无心作出，叫有心人看见，当作有心事，反说坏了。你且先回去吧，待消息传开了，自然有人比你还要急，也轮不得你操心。”

和女儿的柔弱娇俏不同，林氏高高颧骨，一双眼睛大而明亮，心性又乖滑老于世故，再加之善于讨好卖乖，在嫁给林之顺为妻前变已经在府里混得风生水起，后又一直很得到二姨娘林染画的器重，气度上自然不是一般奴仆能相比的。

是了，和夫人手下的铺子还有带来的那些嫁妆相比，自己家弄混的账目又算得了什么，况且小姐也未必就能发现。。

捏紧了账本，紫鸢在母亲的催促下小声在心头安慰自己，却未曾想过士别三日尚且刮目相待，而此时的顾芳华早已不是那个空读诗书的闺阁女子，而是一手打理过整个家宅的管家娘子。

虽是心里没底，可紫鸢终于还是磨蹭到了铭湘居门口。将手中的账目递给顾芳华过目，却不想对方只是粗略的扫了几眼便将账本放下，面色也全无不愉。

“小姐可是乏了？”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紫鸢殷勤的上前想要伺候顾芳华躺下。

“倒不是乏了，只是我从小便有个毛病，便是一读新书就犯困。”将手中的账本扔在紫鸢面前，顾芳华杏眼微眯“两个月前的账墨味居然如此之重，看来你是真的很希望我早些就寝。”

铭湘居的账目说难并不难算，顾芳华虽是贵女，但每月月例也只是比庶女顾雪音的八两多了二两。

月例只是为了小姐们一时要钱用，当家太太不在或不得闲，省得找人去。十两银子虽已能维持一个普通的四口之家半年用度，但在顾府这样的豪门宅院这实在不算是什么大帐。真正值得人惦记是来自穆家定期为顾芳华送来的‘薄礼’。

“今天的月色极其清亮，想必明天的日头定是不错的。”借着垂下的长发遮掩，顾芳华扯了一下嘴角“你这墨水如此新鲜，倒叫我想起库房中的那些老东西了，闲着也是闲着，未若明天叫几个婆子把它们拿出晒晒，免得我都记不得还有些什么了。”

穆家以‘薄礼’的名目到底送多少财帛，难以准确统计，但紫鸢很清楚爹娘房中两箱房地契又一箱借票是如何而来。

看着紫鸢瞬间青白的脸孔，顾芳华很是风。骚的一甩长发，做小人果然是比君子要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