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李老奶奶（1/2）

“我说小年儿，你怎么恁地想不开呢，才多大点儿年纪就想着寻死呢，唉，你呀！”李铁柱搀扶着他向山下走去。

“唉呀，铁棍儿叔，我心里难受啊！”

“唉！明白明白，你心里难受，谁说不是呢！可你也…唉！”

“铁棍儿叔，怎么这么巧，你正好碰上我。”

“嘿，还巧呢，巧个屁！你可知道俺撵了你一路！”

尤小年满脸愕然。

“俺娘今天在门口晒棒子，看见你直着脖子一路跑过来，喊你也不理，感觉不对劲儿了，就让俺跟着你。”

“啊？我咋不知道！”

“哼，你不只知道，你上哪儿知道去，你那会儿不知道想啥了！”

“我，我想啥了？我没想…”

“嗯嗯，那个啥，咱不说了，先回家再讲吧…”

李铁柱老娘家。这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儿，四面土墙，一座水泥瓦房。一进门便是外屋，各种器具及杂物扔了一地。李铁柱扶着他走进了里屋。

“娘，小年儿让我找回来啦！”已接近中老年的李铁柱此时有着孩童般的兴奋。

“李奶奶，我，我…”尤小年百感交集，泪水夺眶而出。

这个“李奶奶”名叫郝秀娟，因其老伴儿姓李，所以大家都如此称呼。今年七十多将近八十了，单从外表上还确实看不出来。她年轻时在村中也颇有名气，那时她从远方嫁过来且相貌出众，尤为令人佩服的是她懂一些“法术”，会一点旁门左道，并且用她这一套帮助过村里的好多人。在那些日子里，她是那些光棍儿汉眼里的一朵，更是那些“有志于学”的三姑六婆、小媳妇儿们心中的偶像。可好景不长，文革期间，郝秀娟可倒了大霉：先是被举报行为不端，资产阶级情调严重（其实就是那时爱打扮，用今天的话讲就是“非主流”）；后来又说她是“牛鬼蛇神”，专门破坏四个现代化，有事没事儿地拉出去批一番斗一番，苦不堪言。她的地位自那时起一落千丈，那场动乱给自己造成的阴影太浓重了。后来又有人请她“做法”，她再也不肯了，甚至厉声回绝。直至今日，这位李奶奶仍感觉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多少年来她都是窝在家里，以家务为“要务”。老伴儿在文革时期就跟自己“划清界限”，他死之前跟自己都没多少话说。李奶奶其实也等于苦熬了一辈子，不过目前日子过得也算是悠然。

“年儿啊，回来啦？”李奶奶努力瞪了瞪眼睛，从老镜外面看着尤小年。

“哎呦，娘，你不知道，小年儿跑得那个快，八匹马都撵不上，可把我累死了——你不知道，这家伙居然要去…”李铁柱大声说着。

“咳咳，好了好了，我都明白。”李奶奶边说边做着针线，好像并没有太在意。

“李奶奶，哎呀，今天要不是铁棍儿叔，我就直接…”小年儿痛苦的挤着眼睛。

“要说起——咳咳，咳，小年儿啊，你今天从俺们这儿跑过去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出你不对劲儿。”李奶奶说得还是那么淡定。

“啊？哪里不对劲儿？”

“哪里不对劲儿，我问你，你咋跑后山来啦，又咋想起来往崖子上跑的？”

“这，这个，我想不起来了啊李奶奶。”

“哼，想不起来了——你知道你这叫啥吗？这叫‘鬼引路’！”

尤小年好像渐渐唤醒了刚才脑中的记忆而陷入了思索，一旁的李铁棍儿也惊异地张大了嘴巴。

“鬼引路？”尤小年有些不解。

“对，就是鬼引路，也叫鬼招魂，你呀，幸亏让我瞧见了，要不然，唉…”

“那，那是啥鬼？”

“啥鬼？你那宝贝儿子小枫呗！”

“哪不对啊娘，那小枫可是年儿的儿子，他不会向他老爹索命吧！”李铁柱感到很不解。

“唉哟，你懂个啥，这不是索命，那小枫他还是个小孩子，所以做了鬼也是个不懂事的鬼，不能像大人那样考虑。他只是想他爹，想叫他爹过去陪他。”李奶奶分析得头头是道。

李铁柱点了点头。

“是的啊，小枫，爸爸的确对不起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