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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6章 诸神黄昏,武圣谢幕(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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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6章 诸神黄昏,武圣谢幕

朔风如刀,刮过苍茫的塞外荒原。

捲起阵阵黄沙与尚未完全融化的雪粒,打在残破的汉军旗帜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响。

远处,那代表著生还希望的汉家烽燧哨所,在昏黄的天光下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仿佛触手可及,却又远隔千山万水。

而身后,那由拓跋力微亲率的鲜卑主力大军。

如同席捲天地的黑色潮汐,马蹄声震耳欲聋,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带著毁灭一切的气势,汹涌迫近。

残存的两千余汉军將士,刚刚因看到哨所而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这扑面而来的绝望寒潮几乎扑灭。

他们衣衫襤褸,甲冑破损。

许多人身上带著乾涸或仍在渗血伤口,脸上写满了疲惫、恐惧。

以及一种濒临极限的麻木。

队伍出现了短暂的骚动,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

“將军!鲜卑主力追上来了!”

“快!我们护著您,衝进哨所!”

“只要与边军匯合,凭藉工事,定能將这群胡虏击退!”

副將赵累强压下心中的惊惶,急步衝到关羽马前。

他的声音因焦急而显得有些嘶哑。

他是关羽多年的老部下了。

从青州到豫州,再到这苦寒塞外,始终追隨左右。

“是啊,將军!快走吧!”

“我等誓死护卫將军突围!”

周围的將领和士卒们也纷纷呼喊,儘管声音中带著颤抖。

但保护主帅的决心却未曾动摇。

他们自动收缩阵型,將关羽护卫在中心,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们的统帅。

等待著他一声令下,做最后的衝刺。

然而,

出乎所有人意料,关羽端坐在赤兔马上,並未如往常般立刻做出决断。

他那双平日里锐利如电的丹凤眼,此刻却显得有些迷离。

仿佛穿透了眼前汹涌的敌潮,望向了某个遥远而模糊的过去。

他轻轻抚摸著赤兔马因紧张而微微颤动的脖颈,动作缓慢而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鬱。

良久,在一片催促与喊杀声渐近的背景下。

关羽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有些异常。

他侧头看向身旁鬚髮已见斑白的赵累:

“赵累,汝隨关某……多少年了?”

赵累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怔,眼下军情如火,关公为何忽然问起这个?

但他不敢怠慢,略一思索,恭敬答道:

“回將军,末將自中平年间,於涿郡投效先帝与將军麾下。”

“算来……已三十有八年矣。”

“三十八年……”

关羽喃喃重复著这个数字,目光愈发悠远。

“中平元年,黄巾祸起,天下板荡。”

“关某隨兄长……隨先帝,於涿郡桃园结义,起兵討贼。”

“自此,转战中原,北拒曹操,南定荆襄,西取巴蜀……”

“忽忽间,四十九载春秋矣。”

他的声音不高,却仿佛带著岁月的重量,压在每个聆听者的心头。

他顿了顿,忽然长长嘆息一声。

那嘆息中充满了某种功成名就后的寂寥与深入骨髓的疲惫。

“如今,关某已年逾古稀。”

“官拜大將军,假节鉞,封汉寿公。”

“位极人臣,可谓功成名就。”

“儿孙绕膝,家族兴旺,亦算享尽天伦。”

“按常理,关某此生,夫復何求?”

“当知足矣……”

眾人面面相覷。

完全不明白在这千钧一髮之际,关公为何会发出如此感慨。

唯有赵累等少数几位跟隨最久的老部下,从关羽那平静语调下隱藏的波澜中,隱约捕捉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关羽仿佛並未看到眾人脸上的困惑与焦急,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像是在对眾人言说,又像是在叩问自己的內心。

“然,近年以来,关某却时常感到……“

“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

“人寿几何?七十古稀,已是上天厚赐。”

“若再贪恋残生,强求寿数。”

“岂非有违天道,徒惹天厌?”

“关公!”

“关將军!!”

眾人听到这里,终於骇然色变,纷纷跪倒在地。

赵累更是以头抢地,声音带著哭腔:

“將军何出此言!万望珍重!”

“鲜卑虽眾,不过是土鸡瓦狗!”

“哨所近在咫尺,边军援兵顷刻便至!”

“只要会合一处,必能破敌!”

“將军切不可存了轻生之念啊!”

关羽缓缓摇头,对周围的劝諫恍若未闻。

他闭上了眼睛,额角的皱纹在风霜中显得愈发深刻。

他的思绪,仿佛飘回了那繁华却令人窒息的洛阳朝堂。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丞相诸葛亮那总是带著权衡与劝慰的声音。

还有那位智谋深远、却总让他感到隔阂的李翊的諫言——

“云长,刚则易折,柔能克刚。”

“朝堂之上,有时需要忍让,需要妥协。”

“此乃人际交往之常情,亦是保全之道……”

忍让?妥协?

关羽的眉头微微蹙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闷与抗拒。

他一生磊落,性情刚直。

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何曾学过那些弯弯绕绕,蝇营狗苟?

他始终不明白,

做一个正直的人,堂堂正正,顶天立地,为何就如此之难?

为何总要顾及那些盘根错节的利益,那些虚与委蛇的人情?

他回想起自己这一生,似乎总是沐浴在大哥刘备无条件的信任与庇护之下。

即便是那位深不可测的李翊,对他也多是纵容与回护。

正是这份宠溺,让他得以肆无忌惮地保持著那份与生俱来的骄傲与刚直。

却也因此在无形中,得罪了太多太多的人。

正因为得罪的人太多,大家对他也越来越敬而远之。

往昔那些可以把酒言欢、並肩作战的故友。

如今天各一方,或逝去,或疏远。

晚年的他,地位愈高,权力愈重。

却发现能倾心相交者愈少。

环绕身边的,多是敬畏、奉承。

或是如辽东诸將那般,因利益而结合的盟友。

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孤寂,如同冰冷的毒蛇,早已悄然噬咬著他的心灵。

直到……

直到他再次提刀上马,来到这塞外苦寒之地。

面对最直接的敌人,进行最纯粹的廝杀。

这几场与鲜卑的战斗,刀锋饮血,快意恩仇。

仿佛將他从那种令人窒息的孤独与憋闷中暂时解救了出来。

他忽然想通了,何必再去顾忌那些令人心烦的尔虞我诈?

何必再去勉强自己適应那些他不擅长的规则?

他只想找回最初的感觉,回到四十九年前。

涿郡那个桃盛开的园子。

与大哥、三弟义结金兰,立誓匡扶汉室时的那份热血与纯粹!

回到那段纵马驰骋,並肩杀敌,生死与共的崢嶸岁月!

想到这里,关羽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

那双丹凤眼中,所有的迷茫、寂寥、疲惫竟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烈火般燃烧的释然与决绝!

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久违的、畅快而洒脱的笑意!

“尔等……全部退回哨所!”

关羽的声音陡然变得高昂而清晰,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关某,要留於此地,与胡虏做这最后一战!”

“什么?!”

“將军不可!”

“万万不可啊!”

赵累等人如遭雷击,惊骇欲绝。

纷纷以头叩地,苦苦哀求:

“將军!您若有不测,末將等万死难赎其咎!”

“如何向朝廷、向陛下交代啊!”

“此乃军令!”

关羽厉声喝道,声如雷霆。

但隨即,他看著这些跟隨自己出生入死、此刻泪流满面的老兄弟们。

语气又缓和了下来,那是一种放下了所有身份隔阂的、近乎託付心事的坦诚。

“诸位兄弟……皆是与我关羽生死与共之人。”

“今日,关某便与尔等说几句肺腑之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而悲痛的面孔,缓缓道:

“早在出征新罗之前,关某……其实已身染沉疴,只是强撑而已。”

“回到辽东这些时日,吾深感病体日益沉重。”

“精力大不如前……恐怕,已是时日无多了。”

眾人闻言,无不震骇失色。

难以置信地看著他们心目中如同天神般威武的將军。

关羽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

有无奈,有骄傲,更有一种不愿被窥见软弱的倔强。

“关某一生,纵横无敌,世人皆尊我为『武圣』。”

“岂能……岂能让人见到我缠绵病榻,气息奄奄的狼狈模样?”

“与其那般毫无尊严地苟延残喘,最终病死於床榻之上……”

“何不趁尚能提刀之时,选择战死於沙场?”

“马革裹尸,方是我辈武人最荣耀、最体面的归宿!”

他的声音带著一种勘破生死的豁达。

目光再次投向南方,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

看到了那座他效力一生的汉家宫闕。

看到了那位与他义结金兰、却已天人永隔的兄长。

“关某近来,愈发思念先帝……思念我那天上的大哥。”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隨即又变得高昂,“李相曾有诗云:『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今日,关某能最后为大汉、为兄长,痛快一战。”

“然后风风光光地去九泉之下见他,我……还有何憾?”

“还有何不满足?!”

此言一出,如同最后的判决。

所有人都明白了,关羽並非一时衝动。

而是去意已决。

晚年的孤独,对朝堂倾轧的厌倦。

以及病痛的折磨,早已將这位骄傲了一生的老將的身心推向了极限。

他选择了以一种最符合他身份、最壮烈的方式,为自己传奇的一生画上句號。

赴死,於他而言,並非悲剧.

而是解脱,是归宿,是践行其武者信念的最终仪式。

赵累跪在地上,身体因剧烈的情绪而颤抖著。

他抬起头,看著关羽那在风中猎猎作响的绿袍。

那坚毅如石刻的侧脸。

终於,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沙哑而沉痛:

“末將……明白了!”

“关將军……保重!”

“关將军保重!”

其余將士也明白了关羽的心意,纷纷泣拜於地,声音匯聚成一片悲壮的送別。

有十余名性情刚烈的老兵,猛地站起身,拔出战刀,红著眼睛吼道:

“我等愿隨將军同去!与胡虏决一死战!”

“放肆!”

关羽猛地回头,丹凤圆睁,怒喝道:

“尔等皆有大好年华,家中尚有父母妻儿倚门而望!”

“岂可隨我这老朽赴死?速退!”

“此乃军令!违令者,斩!”

他的声音如同惊雷,带著最后的威严,將那十余名士卒震在原地。

他们看著关羽决绝的眼神。

最终,只能流著泪,一步步向后退去。

赵累最后看了一眼那如同山岳般屹立的身影,猛地转身。

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全军听令!护卫伤者,撤向哨所!快!”

残存的汉军將士,含著热泪,搀扶著伤员。

带著无尽的悲慟与敬意,如同退潮般,向著南方那最后的希望之地踉蹌奔去。

荒原之上,转眼间,只剩下关羽一人一骑。

他轻轻一夹马腹,赤兔马通灵,似乎明白了主人的心意。

发出一声悲壮的长嘶,迈著沉稳而坚定的步伐。

不再向南,而是调转马头,面向那如同乌云压顶般滚滚而来的鲜卑数万铁骑。

狂风捲起他的长髯,吹动他墨绿色的战袍。

他单手倒提青龙刀,冰冷的刀锋在黯淡的天光下,依旧流转著森然的寒芒。

他的脊樑挺得笔直,目光平静而悠远。

仿佛不是在赴死,而是在赴一场等待已久的宿命之约。

身后,是生路,是功名。

是凡尘俗世的一切牵绊。

前方,是死地,是强敌。

是武者最终的荣耀战场。

他没有丝毫犹豫,催动赤兔,一人一骑。

如同扑向烈焰的孤凤,又如同撞击礁石的最后一朵浪。

义无反顾地,迎向了那席捲天地的黑色狂潮。

天地苍茫,唯余风啸马嘶。

以及一个时代,即將落幕的、悲壮而无悔的背影。

……

黄沙与残雪交织的大地上。

关羽孤绝的身影,正以一种近乎仪式般的缓慢与坚定,迎向那遮天蔽日的鲜卑大军。

关羽,绿袍已染满征尘与暗褐色的血渍。

金甲在昏黄的天光下折射出沉鬱的光芒。

他单骑独马,倒提青龙刀。

赤兔马迈著沉稳的步伐,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命运的鼓点上。

没有千军万马的簇拥,没有震天的吶喊。

只有一人一骑,却散发出一种睥睨天下、视死如归的磅礴气势。

如同孤峰屹立於狂涛之前。

竟让对面数万鲜卑铁骑组成的庞大军阵,產生了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抑感。

早有哨探飞马驰入鲜卑中军,气喘吁吁地稟报:

“大汗!汉军……汉军只来了一人一骑!”

“好像是……是那关羽!”

“一人一骑?”

端坐於名马之上的拓跋力微闻言,浓眉一挑,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催动坐骑,在眾部落首领的簇拥下驰出阵前,极目远眺。

果然,在那片空旷的战场上,只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此刻,正不疾不徐地向他庞大的军阵走来。

夕阳的余暉勾勒出那人如山的轮廓,虽孤身一人。

那股曾让他吃尽苦头的威压,却仿佛凝成了实质,跨越空间,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

让他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拓跋力微强自镇定下来。

运足中气,隔空高喊,声音在风中传盪:

“关云长!汝莫非眾叛亲离,穷途末路,竟无一人愿隨汝赴死耶?”

他试图用话语瓦解对方的气势,探寻这诡异局面背后的原因。

然而,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北风。

以及那越来越近、节奏不变的蹄声。

关羽恍若未闻,丹凤眼微眯,目光平静地穿越了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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