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93章 书斋开业及听墙角（1/2）

时间一转就过去了一个月，因为晒书的事儿占据了桑拧月几乎全部心力，她也无暇去关注其余事情。不管是武安侯府内的老夫人，亦或是沈廷钧，再不就是周宝璐和周秉坤，无论是其中哪一个，她都不再在意，只用尽全部精力，将崇文书斋重新开了起来。

书斋开张那日没惊动旁的人，只姐弟俩拉下了招牌上的红布，这便算是开张了。

但即便是静悄悄的，这个铺子也吸引了南城区许多人的注意。

因为早在哑叔带着人装修时，又是做防潮防虫防火的处理，又是打造了满满当当的书架子。这附近的人又不瞎，他们都睁大眼睛瞧着呢，眼瞅着铺子一天天有了模样，大家也打听出来，这里原是要开一个书斋。

在南城开书斋，这多稀奇啊。

众所周知，整个京城的布局就是东贵西富、南贫北贱。

南城的人穷啊，穷的叮当响，口儿袋比脸都干净。这边都是穷苦的下层百姓，男人多是做苦力的，女人要么走街串巷给人洗衣服挣两个铜板，要么就在家不分昼夜的绣着帕子和香囊。

但像是这种会针线的，还是少数。大多数南城女人都是泼辣粗鲁之辈，她们大字不识一个，手粗的能把布料磨出丝。她们有的是一身使不完的力气，每天洗完这家洗哪家，以此来增加些嚼用，给男人减少些负担。

南城百姓的生活水准都在下下层，百姓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更何况读书了？

他们倒是想读书，也知道读书才能出头，但一本书最少也要二两银子，这都够一家人一年的嚼用了。在温饱都没满足的情况下，谁有那个闲钱？

百姓们都在观望，想看看究竟是哪个脑子不清醒的，在这种地方开书斋。结果，他们就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妇孺，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

桑拧月见弟弟可怜，赶紧从他手里接过来一些，于是，又有些大肉包子，帕子啊香囊啊，都塞到她跟前，弄的桑拧月很想跳起来窜出去，可考虑到这里到底是人前，那么多人看着呢，她也不得不红着脸一个劲儿的说：“大娘，我们不能要您的东西。”“婶子，快别塞了，我都拿不下了。”“这位伯母，您把这给家里的小孙孙吧，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不吃了……”

李叔呵呵笑着道了一句：“得了，这就走。”

“书籍能免费誊抄？”

“对。”

这次出门姐弟俩谁都没带，素心素锦，包括竹叶竹青，全都被他们留在家里。

桑拧月点点头。

马儿“嘚嘚”的走动起来，车轱辘滚过青石板，姐弟俩看着南城被抛在身后，这才将提着的心放了下去。

“行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等我回去将事情告知郡主，查清楚究竟是谁再说。若真让你说中了，少不了你的好处。若不是，那你就拿好你那一千两，可别没事儿就出来转悠了，不然那一天丢了命，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扔下这两个把众人脑袋都炸懵的消息，姐弟俩施施进了书斋，回了后院。

这丫鬟当即就吐出了几个人名，那都是来侯府投奔的远亲，出了五服那种。虽然大家都姓沈，但隔的太远了，有什么也不是不可能；还有些清客的妹妹、女儿，再有就是自家姑娘的两个妹妹——这两个是庶妹，自从在老夫人哪里看到过侯爷一面，人就跟魔怔了一样。整天面上晕红笑的傻乎乎的，看着自家姑娘气的厉害。

这活儿多好，什么心都不用操，而且东家大方，给的银钱足。再来要教授的学生也都是些贫苦孩童，没什么科举的硬性要求，只需要教会他们识字认字，这根本耽误不了他多少时间，甚至连备课都不用，节省下的时间完全可以让自己用来读书。

丫鬟冥思苦想。

桑拧月递了一杯茶给弟弟：“喝两口，压压惊。”

桑拧月和清儿刚刚才微微放下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

那丫鬟紧绷的神经线瞬间松缓：“一个寡妇？”

众人先是吃惊，随即又忍不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唉，唉，多谢郡主。长荣郡主当真阔绰，奴婢拿了长荣郡主的赏，以后一定会日日给郡主念经，祈求佛祖保佑郡主长命百岁。”

就这？

第三，书肆后院确实有一位举人老爷。这位老爷在今年的春闱中落榜了。但他因家距离京城太遥远，家中又太穷困，他便不准备回乡。要在京城一边做工挣钱养活自己，顺道准备三年后的春闱。

原来这是自家姐姐的八卦么？

“可我觉得，即便他们心情平复下来，下次见到我们姐弟俩，他们还是会这么热情。”

果然，就听隔壁传来一声：“呸！什么玩意，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你们当老娘是狗呢。不就是个丫鬟么，就跟高人一等似的。跟了个好主子又能怎样？穷有个好出身，自己把自己的前途作没了。嫁了这个又嫁那个，还真以为这天下间的男人就是地里的大白菜，能随你挑挑拣拣呢？可真是豺狼头上找鹿茸，异想天开。”

不是王秀雯，可王秀雯作为距离沈候最近的女人，若是沈候身边有什么动静，王秀雯绝对是最先发现的人。这也是这丫鬟找上王秀雯的丫鬟的原因。

“都给我？”

这话一出，清儿看了姐姐一眼，怪不得姐姐无缘无故开始听墙角，原来这事情许是和他们认识的人有关。

“很貌美？”

他快速比划起来，身边的小厮代为翻译着，一个个回答百姓们的问题。

“收取誊抄本，还给钱？”

原来竟是长荣郡主特意派遣了丫鬟，要找出那个和沈廷钧赏雪用饭的女人。

“瞧你那点出息，不过一张银票，既然早先承诺给你，你拿走就是。”

当一个人拯救了他们的孩子，给他们孩子一个走上仕途的机会，换做谁家的大人会不感恩戴德呢？

就连她，都因为郑夫子收了清儿进私塾，专心教导清儿学问，而对他感激涕零。

姐弟俩这边温情脉脉，那边王秀雯的丫鬟拿了银票后，又问：“姐姐，不是说只要我回答的好，你就给我一支金簪？姐姐，我可是绞尽脑汁，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给你听了，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可就是她这般出色的人才，侯爷都未曾多看过一眼。连她都看不上，连长荣郡主的求和都能不屑一顾，沈候的心高气傲长在了骨子里。如此天子骄子，她能看上一个来打秋风的穷寡妇？

这断断不可能。

“哦？是哪位？”这声音带着玩味和警惕。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桑拧月和清儿顿时都提起了心，姐弟俩都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桑拧月微垂下眸子，清儿以为姐姐害怕了，忙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

姐弟俩还没回过神，手中就被塞得满满当当。

望月亭，侯爷，赏雪用膳，女人，这连起来，不就是落雪那天晚上，和侯爷在望月亭赏雪用饭的女人么，那女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不正是自家姐姐？

原来那些百姓听说孩子可以免费来学学问，即便不买文房四宝也没事儿，可以在沙盘上学写字。这恩太大了，百姓无以为报，激动之下就赶紧跑到自己家中，抱来了家中的老母鸡、咸鸭蛋、大鲤鱼，还有石头一样硬的窝窝头、素菜包子、一坛子咸菜疙瘩等……

“免了吧。以为谁都像你这么小家子气？区区一千两银子，看你给吓得。得了，回头把嘴巴闭紧了，别把这事情传出去，不然敢漏出去一言半语，当心你的小命。”

清儿一脸惊魂甫定道：“可吓死我了姐姐，要是知道百姓们会这么热情，打死我我都不出书斋们。”

他们就说呢，要是些年老世故的商人，那会将书斋开在这里啊？一看就是没生意头脑，没做过买卖的，才会把书斋选在这里。果然，这露面的两个东家证实了他们的猜想。

桑拧月拍了弟弟一巴掌：“胡说八道些什么？还等着别人热情挽留你，送别你？你想太多了。要想离任，最起码先就任。可你如今连个童子试都没考，你还是个白身。现在不是以前了，以往你可以凭借品性和贤能出仕，可现如今，你只能科举出仕。好好努力吧清儿，等你考过科举，做了官，有机会你再和姐姐说你离任时的体会。”

不过究竟是不是，还得再听听。

“我是说了你要是说的好，就把金簪给你。但你究竟说的好，还是不好，我不得验证验证么？只要我验证出你说给我听的这几个人，其中一个当真是郡主要找的，那我就把那簪子给你。不然，你空口白牙给我胡编出几个人来糊弄我，骗了我的银票再骗我金簪，怎么着，你以为咱们都是憨的傻的，就这么任你愚弄啊？”

姐弟俩走到路上已经正午了，肚子都饿的咕噜噜叫着。他们索性也不回家了，直接在街上选了一家酒楼就走了进去。

成毅的妹妹是个小家碧玉，也勉强称得上一句貌美。若说是成毅的妹妹和侯爷走在一起，这也不是不可能。

清儿支棱起耳朵继续听，就听那丫鬟继续说，“但我敢保证，那晚上跟着侯爷在望月亭赏雪用膳的女人，绝对不是我们姑娘。”

许是重操旧业让他兴奋，许是百姓激动的情绪，让他想到当时一无所有、穷困潦倒的自己。哑叔便迅速进入角色中，身上也有了指点江山的气势。

因为正是饭点，如今酒楼正热闹，饭菜也上的很慢。姐弟俩坐在二楼一个小隔间中，不紧不慢的喝茶润口，因为房间小，她们说话声音也低，断断续续听到旁边的说话声。

她其实是秉持着桑家的“人本”思想在做事，自己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毕竟早在父亲离世前，她就和父亲商量过这件事，只是还没来得及实施，父母便离了世……

这丫鬟又嘀嘀咕咕了什么，最后终于往银票上亲了两口，然后咯咯笑着把银票揣怀里了。

这些妇人们之前嘀咕桑拧月是“养在深闺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等吃了亏就知道买卖不是好做的了”等话。可此刻再看桑拧月，他们就觉得，这哪是什么不知人间疾苦大小姐，这明明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姐弟俩说着话，忽而看见隔壁厢房里丁举人正坐在窗边摇头晃脑的背书。他声音低，姿态沉默而专注，外边人群的轰鸣叫好和姐弟俩的谈话声，丝毫没有惊动他。

可无论她说什么，百姓还是激动的往她手里塞不停。

“也就这一天，等百姓们心情平复下来就好了。”

家里晒书的大工程还在继续着，人手实在不足，而桑拧月短时间又不想买些丫鬟进来，所以只能努力压榨家中的下人。

雀屏又逼问了几句，王秀雯的丫鬟真是绞尽了脑汁在想，于是，她又想起了成毅的妹妹。

清儿便应了一声“好。”

那女声很是心动，但是，“你说的那个谣言我也听说过，但是我们姑娘虽然在侯府住了五年……”

清儿在后院中数着这“三赢”，一边赞叹的看着姐姐，“还是姐姐的脑子好使，我都没想到这么好的主意。原本我还在烦忧，南城人穷，都没读书人，要怎么才能把书斋经营下去。可姐姐这么一操作，这局面就活了。而且传授学问知识，这可是对人终身有益的事情，姐姐做了一桩大善事。”

第一，确实允许学子们免费誊抄里边的书籍，但笔墨纸砚自费。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