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回 读书人的礼（上）（2/2）

虽然现在的单乌看起来还能呼吸，身体也还有温暖，但是莫名地就给了人一种行尸走肉之感——居然比当初单乌被清昙直接封印之后的状况还要严重得太多。</p>

……</p>

单乌觉得自己散开的意识突然之间都被纸面上的那个洞口吸纳了进去，于是当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又一次来到了当初剑门之试的时候，自己看到剑舞的那处湖心亭之中。</p>

——環星子送给他的那份大礼，便是这方丈山上与那位舞剑之人有过渊源的蛛丝马迹，以及那一块蕴含了剑意的，从那无心之剑上崩散而出的剑身碎片。</p>

单乌几乎是立即便四下张望，可惜却没有看到那个年轻人，没有听到琴声，自然也就没可能再次看到那场剑舞。</p>

于是单乌有些遗憾地收回了视线——在亭子的中央，一张蒲团，一面琴台，上面放着那断弦之琴，没有酒，香炉也已经冰冷沉寂，无心之剑，更是只有单乌手中的这一块碎片。</p>

荷塘依旧连绵望不到边际，月光皎洁，洒落而下，映照得那些亭亭玉立的青白色荷如同一个个踏水而至的凌波仙子，晚风拖拽着她们的衣角，可她们却只是远远地矜持地站着，不肯往这湖心亭靠近一步。</p>

这种空无一人物是人非的风景，让单乌莫名就想到了当初他和黎凰一人一猫被陈安煽动着，在那艘浮云舟上刻下到此一游这些字样的场面。</p>

“所过之处，必有痕迹，可这痕迹真的能让我领悟到什么吗？”单乌忍不住有些胡思乱想，甚至开始思考自己如果在这湖心亭上刻一个名字会带来怎样的效果，但是他到底还是收敛了那些杂乱的心思，乖乖盘膝在蒲团上坐下，而抬起的双手，正虚虚地悬在那张断弦了的古琴之上。</p>

“那时候……他弹的第一个音……”单乌默默地开始回忆，同时以手指在相应的位置之上轻轻地拨动了一下。</p>

单乌原本以为自己只能听到自己的手指轻敲在琴面上的声音，却没想自己的指尖竟仿佛真地触及到琴弦一般，发出了一声低哑黯淡的嘶鸣——这声音的震颤顺着单乌的指尖一路蔓延，直接冲进了他的脑子里，惊得他连忙缩回了手，整个人也从蒲团之上往后跳了起来，险些跳出湖心亭，直接一头栽进水里。</p>

“真的是琴声？”单乌回过神来，心中一惊，忍不住往那片被自己扣在手心之处的，仍在不断地试图以锋锐之气切开单乌手掌的碎片上看去。</p>

“无心之剑，无弦之琴……”单乌隐约察觉到了其中的对应之意，“这片空间里，果然另有玄机。”</p>

“我可以从还原那琴声开始尝试……”单乌心中已有定计，正准备再次尝试，却发现自己伸开在那古琴之上的双手居然开始变得透明了起来，并且越来越虚无。</p>

继而单乌只觉得眼前一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仍站在那书房之中，一手捏着毛笔，一手捏着那残剑的碎片。</p>

头颅里骤然爆发出一股针扎似的疼痛，好像手里的这块碎片被人硬生生地塞进了自己的脑壳之中一样，于是单乌的手再也捏不住那只毛笔，笔尖抖落，在那宣纸之上落下了一团难以忽略的墨迹。</p>

单乌只能撒手放笔，后退了小半步，一个踉跄靠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之上，仰着头看着天板，呆滞了半晌，方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意识。</p>

“对神识的消耗居然如此之大……”单乌知道了自己的问题所在，一时之间竟被骇得有些目瞪口呆，而也正是因此，他终于能够确定，環星子到底给自己送了多么大的一份礼。</p>

“只是，想要收下这份礼，我现在的修为明显不够。”</p>

……</p>

第三天，入门拜师大典，万众瞩目之下，单乌跟着众人一起，先依着规矩对着上方的祖师影像三跪九叩，由几位面目模糊的高人训示了一番，继而各自分散，依次上前，对着各自的师尊三跪九叩，并奉上早已准备好的拜师贴。</p>

在单乌将一杯清茶端过头顶，恭恭敬敬地送到環星子面前之后，由環星子接过并点头示意之后，整套仪式方才暂告一个段落。</p>

“弟子谢过师尊所赠之礼，却不知师尊还没有什么话需要交代弟子吗？”单乌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眼角余光看到其他那些早已完成了仪式的金丹高人正对着自己身遭那些或新或旧的弟子们，一边离开一边进行着连绵不绝的谆谆告诫的时候，忍不住就开口问了一句。</p>

“这是我第一次收徒，我也不知道该对你说些什么……”環星子闻言一愣，沉吟了片刻之后，居然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继而突然想到了什么，索性放下茶盏直接起身，并出手拉过了单乌的胳膊。</p>

“正好，我带你去正式拜见一下书鬼，日后，他便算是你的半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