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奖赏（上）（2/2）

流淌过桥下的溪流飘荡着浓郁且凝练的酒香，更有一种似乎应该是属于极乐散的独特气味，闻得单乌的脑袋都有些发晕，好在身体里的那点点凉意发挥了作用，让他没有站在桥上脑袋一沉，便大头朝下栽进这美酒汇成的溪流里。</p>

单乌有些好奇地伸手摸了摸路过的一棵看形状应该是玉兰的水晶树，只能看出这树干之上纹理清晰，枝叶朵与其说是栩栩如生，不如说本来就是活物，那些个含苞待放的骨朵儿，没准过两天就会开出更加大朵的玉兰来，而这些如今仍缀在枝头的朵，也同样会凋落下一地的瓣——就仿佛那个在茶杯之中凋谢枯萎的朵一样。</p>

这样的联想让单乌微微一愣，看着那些水晶玉兰的眼神里便多了一些情绪。</p>

文先生显然注意到了，微微的诧异之后是满意的微笑：“你的感觉没有错，这棵树就是活的，只不过，作用在它身上的时间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而是三百年。”</p>

“三百年？”单乌有些吃惊地回头看向文先生。</p>

“开需要三百年，落需要三百年，如果侥幸结成了果实，同样也需要三百年。”</p>

“这么一说，这岂不是一棵神树了？”单乌瞪大了眼睛，重又回头打量起这棵水晶玉兰来。</p>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文先生有些高深莫测地看了单乌一眼，背着手继续前行，而单乌也收回了心思，亦步亦趋地跟在了文先生的身后。</p>

“还请文先生指教。”单乌微微前倾着身子，问道。</p>

“你还记得我说过我是什么人？”文先生微微偏头，问道。</p>

“修……真之人？”单乌一愣，想起来那一晚的惑人月色，心底莫名就有一股戾气翻腾，身体中的凉意随即活泼了起来，将那丝戾气给牢牢地封了起来。</p>

“记性不错。”文先生点了点头，“这里曾经是我的师门……这地儿，本来就不是给这些凡人们住的。”</p>

“那么，又怎会如此？”虽然文先生的语气看起来只是很平淡的介绍，但是单乌的提问却开始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了，因为他总觉得一个人的师门的消失是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而原本高高在上的修真之人的师门现在塞满了一堆乌烟瘴气的凡人，怎么想都不会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单乌揣测不了文先生的想法，所以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更谨慎一些。</p>

“时过境迁而已，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一颗坚定的求道之心，并像我这样走这么远的。”文先生的语气里依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这反而让单乌更加地不安了。</p>

“当年我为了寻求更高的境界，远赴外海，去了别的修真圣地拜访，之后更是闭关百年，回来之后，却发现当年的宗门如今只剩下个外壳，还有一些不甚有价值的灵物……譬如这些芝兰玉树等等，其他所有的人或物，都没能留下来些许，甚至连这个壳，都还被一群凡人们占据了。”</p>

“所以，你想将它收回来？”</p>

“不。”文先生摇了摇头道，“既然我这师门已经埋没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那么这个壳，不妨也任其在这岁月之中慢慢消磨罢了……”</p>

文先生一边感叹，一边带着单乌来到了一处高台之上，站在栏杆的边沿，便可俯瞰整个天宫，而抬起头的时候，便也可以看到最上方的水晶穹顶之上，繁星一样遍布的光点，映照着下方的水晶世界剔透玲珑，更是折射出一层层七彩的光晕来。</p>

这些光影流转虽然让一切都变得不甚真实，更是让远处的一些景物只剩下一团虚幻的光晕，但是在单乌的视线之中，这天宫的尽头，却并不算遥远。</p>

天宫的空间，也是有限的。</p>

于是单乌的视线在头顶上停留了一会之后，方才落回到文先生的身上。</p>

“我这师门旧地，当年其实也曾是个活物。”文先生扶着栏杆，目光落在空处，难得地流露出了一丝怀念的意味。</p>

“活物？”单乌有些好奇，而他很快想起了像一颗心脏一样的阴曹地府，同样也想起了那个像一个胃袋一样的所谓试炼之地。</p>

“总不会是人吧……”单乌心中揣测，那些形状实在太熟悉，让人无法不做联想。</p>

“是的，阴曹地府，试炼之地，这一切其实都来源于一种巨大的妖兽，这妖兽的名字你一定听过，叫做天狗。”</p>

“吃月亮的那个？”这名字让单乌很快想起了一些民间的传说。</p>

“没错，就是那个。”文先生微笑地点了点头，“不但可以吃月亮，太阳也能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