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父子对话（2/2）

脸上虽有病态，但那时而惨白时而铁青的脸色早已不见，相反，多了几分红润。</p>

郭业心中欣慰之余，心中猛然蹦出一个词：回光返照！</p>

莫非，孙思邈这金针渡穴之术，就是把将死之人体内残存的潜力全部逼出，使其延寿数日，身体的表象体征与正常人一般无二？</p>

孙思邈，不愧为神医之名啊！</p>

“大，大娃，来了？”</p>

郭老憨悠悠开口，说话有点吃力，好在口齿尚清晰。</p>

郭业见着老爹召唤，急急坐到了床头，掖了下老爹胸前的被子，轻声回道：“爹，我是大娃，您现在感觉怎么样？”</p>

“嗯！”</p>

郭老憨鼻音了一声，然后说道：“好多了，大娃你可别怪爹，这身子骨不争气，说垮就垮，唉，福薄啊……”</p>

郭业闻罢，顿时心如刀绞，鼻子发酸眼泪儿不自然地吧嗒吧嗒往下掉，双手伸入被窝，紧紧攥住老爹的手掌，哽噎着宽慰道：“爹，你别乱想瞎想，孙神医都说了，你过几天就能痊愈，到时候咱们一家又能开开心心……”</p>

“哈哈，你这傻娃，”郭老憨轻笑一声打断了郭业的安慰，嘴角一咧，乐道，“都是朝廷六品大官了，咋撒个谎都那么费劲哩。别安慰爹了，我自个儿的身子骨，我自个儿知晓。”</p>

“爹！”</p>

郭业急急喊了一声，朗声道，“你可别乱想，你的身体真没事儿，真……”</p>

“大娃，你听爹说完话的，咳咳咳……”</p>

郭老憨还是打断了郭业的慰藉之言，连连咳嗽几声，说道：“爹知道你孝顺，爹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有啥看不透的？”</p>

郭业见着老爹咳嗽，赶忙从被窝里伸出右手，上下轻抚他的胸口，替他顺气儿，不再言语。</p>

心如刀割的难受，子欲养亲不在的钻心之痛，只能用眼眶中不断涌出的眼泪儿，继续着无言的诉说。</p>

郭老憨微微闭起双眸，仿佛用追忆往事，缅怀过去的口吻讲着话：</p>

“大娃啊，爹这辈子没啥本事，不仅让你娘受了一辈子的气不说，还让你和小蛮打小就吃不饱穿不暖，咳咳……”</p>

“当初爹也是没办法，穷怕了，怕你将来也跟爹一样没出息。这才同意吴家的下聘，让你入赘吴家。大娃啊，你莫要怪爹，爹也是逼不得已。”</p>

“嗨，好在大娃你争气啊，爹做梦都想不到，仅仅一年的时间，你竟然从衙役一路高升，九品巡检，八品兵司佐官，又是置地又是买了宅子，这些是爹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啊！”</p>

“听说你在西川那边儿又立了大功，成了一地都护，管着好几座城池，十几万的百姓，手下好几千的雄兵。爹那天听到这个消息，整整一宿没有睡着啊，你知道吗？大娃！”</p>

“对头，朝廷还册封了六品武勋给你，叫啥，啥子来着……”</p>

郭业一边心里发酸地听着，一边忙补充道：“爹，是骁骑尉，六品武勋。”</p>

“对对对，就是这个啥子尉，还是大娃你争气有本事，郭家列祖列宗保佑啊！爹生了你这么一个崽儿，还有啥不知足的？便是到了下面，见到咱老郭家的祖先，爹也能挺着胸膛说话了，不是？”</p>

“嗨，值了，俺郭顺程一辈子没啥大本事，不然乡亲们也不会一口一个老憨的叫着哩。不过俺没本事，俺家大娃有本事哩，你看看，谁家儿郎有我家大娃来得出息？”</p>

“值了，便是现在闭眼死掉，俺郭老憨也他娘的值了！”</p>

郭业一听死字，心里又是发慌，紧忙叫道：“爹，咱不说这死死死的不吉利话，好日子才开始，你别乱想瞎想，好好将养，肯定会好的，会好的……”</p>

被窝里，郭老憨与郭业相握的那只枯槁大手猛然一使劲，声音有些激动地喊道：“大娃，别打岔儿，让爹说完，说完的，嗨，爹一辈子也没像今天这么多话，莫要嫌爹啰嗦话唠啊。”</p>

“哪能嫌弃啊，爹，我爱听你说话！”</p>

郭业再次心中阵痛，爹啊，以后想要听你啰嗦，我找谁去啊。</p>

郭老憨闻言，手心渐渐松开，咧嘴笑着，仿若开心小童一般笑得灿烂，对着郭业继续说道：</p>

“大娃啊，以后咱老郭家，就由你当家作主了。不过啊，今天，爹还想着做一回当家人，作上一回主。这次，你要听爹的，让爹心头了无憾，成不？”</p>

郭业止住哽咽，重重点头嗯了一声，说道：“爹，你说啥就是啥，一切都你说了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