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1/2）

“先生，您好，我们店里不允许吸烟。”服务员打断了邹辰这种伤感的情绪。

邹辰灭了烟头，盯着素雅的桌布，淡淡道：“尽管闯红灯的人不是我，但是却是我先挑起的头。后来，楼军再也没法碰球，我毁了他的梦想，也毁了你的家庭，所以没什么好辩解的。”

每回忆一次，就像拔掉一颗槽牙，让他鲜血淋淋。

三个人中，篮球打得最好的原是楼军，邹辰完全是仗着身高的优势随意玩玩，可出事后，楼军的梦想压在了他身上，他没日没夜地练，仅高一就入了校篮球队。

韩小曼握住了他些微颤抖的手，亲耳听邹辰叙述和从邹国刚那儿听到，震撼程度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她说不清心里这种感觉，有点酸涩，有点涨，更多的是释然，好像这么长时间以来，绑在一起的两个人忽然就切断了羁绊，没有了想象中的重负，感觉轻松了许多。

已经没有了再互相纠缠互相折磨的理由了。

韩小曼洁白的脸蛋瓜子缓缓流下两行清泪，哽塞：“阿辰，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其实，车祸后几天，我从交警那儿取到我爸的手机，和车祸的时间对上，他驾车过十字路口时，正在给我拨电话……呜呜……他出神了，看到有人闯红灯时才急忙调转方向头。”

她一直在抽泣，一直抽泣，胸膛起伏，一句话哽在咽喉终于吐了出来，“这场车祸，我……我，也有责任……如果我没有那么急地催爸爸，如果我没有催他……”

隐瞒了那么久那么沉重的回忆几乎天天在折磨着她的神经，快要把她压垮了。这是韩小曼内心最偏僻的角落，不敢和任何人提及，三年来，她把时光像积雪一样压在上面，她以为自己成功地遗忘了这件事。现在，积雪却轰然倒塌，它非但没有将一切掩埋，反而保管得栩栩如生。

邹辰给她递了张纸巾，目光眺向虚空的某一点，有种莫名的悲怆，心里堵得厉害，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有时不时的抽泣声。

暖洋洋，干燥的阳光毛茸茸地趴在桌上，桌布显出致密的纹路像一面素洁的帆，十分平整。阳光温柔柔和，带着乳汁样的朦胧。

良久，韩小曼停了下来，吸着鼻子。

“阿辰，还记得那天晚上吗？你说你去医院，结果却和白墨抱着大狗熊回来，那时候，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蹲了一夜，就是那会儿，我才起了要发帖子的念头。后来，下着暴雨看到你们从体育馆一起出来，我才找了私家侦探跟踪白墨。”

用尽了所有办法让这个人留下，却在几天前被邹国刚勒令离开，于是生出了鱼死网破的想法，发了最后一张帖子，并叫阿宇到马蒂尔闹一番。考试的几天，收拾行李的几天，韩小曼一直在想，一直在思考。那些过往的点滴，从初二起，她自以为感受到了邹辰的真心，甚至对他的纵容，关心，索求无度自鸣得意。

这段关系就像一件华美的长袍，里边已经裹满了虱子。

白墨仅仅是个导火索，没有她，崩塌也是时间问题。很多东西，都是自己一手造成，韩小曼看着邹辰面庞下和平，忽然释然。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她吗？”

邹辰沉默半晌，摇头：“我不知道。”

韩小曼怔了怔，随后淡淡地笑开了：“我明白了。”

她拿起羽绒服套在自己身上，逆着光，她身上仿佛镀了一层淡黄色的绒边，整个人温柔得让人沉沦。声音没有了虚伪，没有讽刺，没有尖锐，没有了跋扈，带着一抹情真意切的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