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规规矩矩（1/2）

黑火老人指尖微动，倾尽全部力气向着折磨他无尽岁月的火炼地狱发出悲壮而又决绝的讯息，老子摊牌了，老子铁了心要反抗。

说实话，徐绍白并没有想到事情有这么简单，本以为自己要费尽一番口舌，还得展示自己的一两分实力，才能让黑火老人信服，铁了心为自己卖一次命，哪里料到仅仅是口头的一个承诺，就把黑火老人说动了，这就好像是自己拿着一千万人民币去买五千万的货物，到了跟前，自己刚刚表达了一下意图，对方就干脆直接豪爽利落的将价值五千万的货物免费赠给你了，这……不仅仅是想不到，还会让人怀疑这货是不是存在什么不可告人的陷阱。

徐绍白推测也许是黑火老人如风中残烛，既是烛油不够也是风太大，所以才抓住徐绍白这个契机，不管是成功不成功，都妄图再疯狂燃烧一次。

忽然，徐绍白脑海中灵光一闪，自己已经隐约的猜到了黑火老人心中那柄执念之剑到底是什么东西了，那被层层保护细心妥帖埋藏在最深处的意念，既不是某个人，也不是某件器物，而是死啊！体体面面的死。凭借自己的意念，顺自己的心意，燃烧最后一丝生命力，轰轰烈烈而死。而绝不是像一只岣嵝蛆虫一样死在这无人知道的冷冽之地，是的，在这黑炎无尽燃烧永不熄灭的地狱之底，徐绍白感受到一股扎心寒意，不同意人心黑暗，那是规则的寒冷，没有意义的寒冷，若是说万物都有存在的价值，那么这座火炼地狱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剥夺他人存在的价值。

黑火老人被带走的东西已经太多太多，徐绍白无法想象在黑火老人的时代，他是一位怎么样的枭雄，或许那时候群雄并立，各种英雄奇才层出不穷，但是黑火老人绝对不是籍籍无名的一个，财富美女地位权力，他曾经拥有的东西可能比徐绍白想象的还要多，只是火炼地狱将这些全部剥离，像是拿锉刀将一尊面目狰狞的雕像峥嵘棱角全部磨灭，像是将一头雄狮的皮毛全部生生拔掉，只余下一尊血淋漓的残躯，而最后，死的尊严，是黑火老人绝对不允许别人触碰的底线。

火炼地狱在黑火老人停止诡异的扭曲挣扎之后，反倒是变得更加狂暴起来，黑白火焰像是一条条伏地蜿蜒爬行的黑色，将徐绍白跟黑火老人层层包裹，火舌攀上两人的身躯，远看，如燃烧的两截干枯寒枝。

徐绍白叹了一口气，从储物戒指之中掏出几颗丹药，徐绍白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天命司竟然没有搜刮剥夺自己身上佩戴物件就将自己投入火炼地狱之中，大概是出于对火炼地狱的信心？相信不管是有什么样的依靠，什么样的宝贝都无法火炼地狱造成损害，无论是什么灵丹妙药都会在无尽黑炎的炙烤之下消耗殆尽。这个理由倒是让人信服，毕竟就算是黑火老人这样的存在被投入火炼地狱之中，还不是被折磨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了。

手里这几颗丹丸，在这无尽的火炼地狱之中，恐怕是比很多人的生命都要重要，即使是放在外面，刚刚踏入修行之路的小修士，也能轻易购置千百颗。

一种莫名的荒诞感涌上徐绍白的心头，万物珍贵程度好像都是在对比之中彰显的，修仙者，俗世，金钱，食物，任何能用价值衡量的东西好像在一定的程度上都会变成无用之物，无尽的钱财是不是很宝贵，那对身家可敌世的大富豪来说，只是一个没有意义的数字而已。之前在珍宝汇拍卖会上的被修士们争夺到头破血流的各种千年药材，珍贵不珍贵？对一些人来说是的，对于灵宝，对于徐绍白来说，还真的就是广袤原野上的一株杂草。到底什么才是无价的东西？徐绍白陷入迷茫，他不希望，到了最后，珠天界也变成这样一个没有感情冷冰冰的存在，就像是小黑于自己，是必须要救的存在，珠天界不仅仅要成为修仙界人人都敬畏的存在，还要成为人人都羡慕的存在。

几颗丹药被徐绍白灌入黑火老人口中。

黑火老人果真是不知道多少岁月已经不曾吃东西，肌肉已经忘掉了拒绝的本能，在火炼地狱，所有的受罚者都是能闭嘴，就不会张嘴，因为那无处不在的火焰无时无刻不在恶狠狠注视着每个人的动作，一旦有机会，他就像是无孔不入的液体，流入每个受罚者的体内肆虐。徐绍白也不知道那几颗丹药到底效果怎么样，是不是还没有入丹田就被火焰化为齑粉，事到如今，自己还是只有等待。

等黑火老人醒来，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问，比如，那司命圣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司命者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天命司所谓的九转地狱都是一些酷罚，还有多少跟他一样的存在，太多太多的问题，徐绍白想知道，每一个问题都会为徐绍白排除一条黑暗中的谜道。

徐绍白觉得自己现在像是鲁迅笔下的祥林嫂，已经陷入崩溃的边缘，遇到每一个人都会觉得奇怪，都想要纳为自己的麾下，心态终究还是除了问题，徐绍白很清楚，却不太想思考怎么去解决。

黑火老人吃了几颗丹药之后，情况明显好转起来，让徐绍白感到惊异的是，这黑炎不仅仅是具有炼化摧毁的力量，竟然还有锻造重铸的本事，黑火老人挣扎扯断的四肢白骨可见，骨髓像是铁砂一般被黑炎炼化，皮肤也变成了透红的铁皮，渐渐的，铁皮跟铁砂交融，黑火老人干瘦四肢渐渐成型。是了，正是因为如此，火炼地狱之中的受罚者们身上的痛苦才能像是生生不息的山泉不断发酵，这不断破坏又不断重铸的过程，徐绍白单单是靠眼睛，就能瞧出到底有多痛苦。

“咳咳咳咳。”黑火老人终于恢复了一点点力气，原地坐立起来，“希望我这幅疯癫模样没有吓到道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