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京口谢瑍试走马,访崇岭山野有遗贤(2)(2/2)
“老丈不必顾虑,彼皆我兄弟,有话但讲不妨。”谢瑍知道郑经有话要说,一是君子坦荡荡,二自己无不可见人之私密,乃如此道。
“如此老朽就直言了。”郑经缓缓道,“老朽幼习《经》《易》,略有所得。仆初见谢郎君,但见郎君风姿不凡,乃老朽平生仅见。然细观郎君面相,早夭之相隐隐若无。可郎君又堂额明媚,灵气氤氲,英华内敛,血气翻涌,毫无夭相。且左龙右虎相伴,鸾凤舞于上,龟蛇盘于下,乃大贵之相,实不可思议之至。”郑经看着谢瑍蹙眉而言。
谢瑍来自后世,对鬼神之说自是不以为然。可穿越千年,不由他不信。又想到刘裕后来为南朝开国之君,可谓之龙;张虎本身就带着一个虎字。至于鸾凤龟蛇就不得而知了。想到此,谢瑍答道。
“郑翁,子明十数日前误落城河,险些丧命。多亏了刘裕和张虎二位兄长相救才得以生还。”说着介绍身边的刘裕和张虎。
郑经对两位小将注目有顷,点头道,“原来如此。”其实郑经还有些不解,但也不便多说什么。特别是看到刘裕,但觉一股威严隐隐而来。
张虎双目炯炯,刘裕虎视眈眈,看得郑经微微发愣,随即一笑道,“汝二人若欲富贵,当随谢郎君,不可忤逆才是。”
“哈哈,这位老丈,这还用说。我刘裕得大都督提携,方有今日,正欲报答,岂敢忤逆大少爷。”刘裕大声笑道。
郑经看看刘裕道,“足下器宇不凡,定成大器。”再看看张虎,又道:“汝二人皆可为谢郎君,独当一面。将来封妻荫子,贵不可言。”
刘张二人相视而笑。这边姜孝着急了,可又不好开口,只好看着谢瑍。谢瑍笑笑,看看郑经,再看看姜孝。郑经沉思了一下道,“虽天机不可泄露,但只要你跟着谢郎君,名必著于天下。”
正说着,就听院子里传来脚步声,郑经道,“我儿回来了。”
说话间,门开了,就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男子进来。首先对着郑经躬身施礼道,“孩儿见过大父。”然后转身对谢瑍四人拱手施礼道,“郑密,字固希,见过贵客。”到底是家学渊源,不卑不亢,彬彬有礼。
“谢郎君,老朽之子密,以教童子,令来与诸君见。”郑经道。
“早闻童子书声,知有大贤隐此,竟是郑郎君师之。”谢瑍拱手道,“今日得见,幸何如哉!”
“谢郎君谬赞,一介书生何足道哉。”郑密谢道。
“谢郎君,固希与诸君年相若也,你们可相互印证所学。老朽为你们准备饭食酒菜,今日不醉不归。”郑经尽显江湖豪气,让谢瑍眼色一亮。看来这位老丈绝非一般老农,倒是另有所获了。
“如此有劳郑公,子明就不客气了。”谢瑍起身施礼道。
郑经和老妻为谢瑍等人准备饭菜不提。
且说谢瑍五个年轻人,环几而坐,相谈甚欢。谢瑍少言,听他们四人谈论各人经历趣事。特别是姜孝行走江湖,见到太多的不平之事,叹息不已。到底都是年轻人,胸怀一腔热血,都有报国建功立业之念。可惜朝廷贪腐,世道艰难,民生凋敝,空怀壮志。
“谢郎君,尊府贵为江左名门,王谢两家俱有重臣在朝,何至于此也?”郑密到底还是向谢瑍提出了疑问。
“固希兄有所不知,自前年淝水战后,我谢氏并不得朝廷重用。”谢瑍道,“我叔祖虽身居相位,然自去岁避王国宝之陷害而离京,朝廷之事出自司马道子之手。丞相今年病重刚回建康不久,若丞相离世,子明以为朝廷之权柄必完全落入司马道子手中。”谢瑍轻轻地叹口气接着道,“固希兄,你对国事有何高见?”
“高见算不上,看法有一点。”郑密道,“我朝已历一百多年,而南渡失半壁江山。我以为,对外朝廷应借淝水之战余威,收复失地;对内朝廷当抚民利农,富民方可强国。”
“富民方可强国。”谢瑍重复道,“也可以说,强国方能富民,这是个辩证关系。说到底,只有国家强盛了,才不会被外族欺辱。我以为这其中最重要的是:强化民族自信心,团结全民族的力量。但强化民族自信心不是狂妄自大,视人曰蛮夷,以□□自居,而是将我朝打造成真正的钢铁长城。所谓文臣不贪财,武将不惜死,鳏寡孤独皆有所养,黎民安居乐业,那才是真正的□□。”
“子明兄所言甚是,只是目今朝廷上下一派言言,忠直之士无所处,奈何奈何?”
“陛下喜酒,会稽王也喜酒,更有奸佞之人投其所好。宠信僧尼,亲近小人。此所以君子无为也。若国事危急,奸佞必畏缩不前,我等尚有建功之机;若朝廷安逸,我等必不容于小人。”
“谢郎君,难道我等朝民只能眼看着国事糜烂,奸佞当道,民不聊生吗?”郑密反问道。
“当然不!”谢瑍答道,“我辈值青春风华,当立志拿云。所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从我做起,从小事做起,从点滴做起。一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千万人的力量可排山倒海。”谢瑍顿了顿,方道,“固希兄,实不相瞒,小弟此去广陵,实乃赴任郡守。为了解更多的民情,方才乔装间道而行。”
“啊?原来是郡守大人,草民失敬了。”郑密赶紧抱拳道。
“固希兄何必如此,你我相交何曾是因为官爵?”谢瑍道,“我为固希兄正式介绍一下这三位吧。”谢瑍指着身边的刘裕张虎和姜孝道,“这两位是北府骁将,刘裕,字德舆,张虎,字若风,都是我的兄长;这位姜孝,字守礼,乃蜀汉大将军姜伯约后嗣,也是我的兄长。此番是送我去京口的。”
“哎呀,草民失敬了。”郑密起身拱手施礼道。
“喂喂,这位兄弟,你就别客气了。大少爷虽贵为郡守,还是凌江将军,但从不以官自居,待我等如兄弟。你看守礼兄,乃大少爷家将,也从没有像你这样的。”还没等谢瑍说话,刘裕早就大声嚷嚷起来,其实他早就坐不住了。“来来来,国事无聊,我看不如我们樗蒲几把。”
张虎赶紧拽住刘裕,刘裕看看谢瑍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谢瑍知道刘裕喜欢樗蒲赌博,也知道军士中玩的人更多。乃笑道,“德舆兄,樗蒲之法实在无趣得很,想要娱乐,等有空我教你几种玩法。但可不是赌博,是为了排兵布阵。”谢瑍在后世对围棋、军棋、象棋、五子棋、都有涉猎,更不用说各种扑克及游戏的玩法。
“大少爷,这是真的?您也会玩这些?”刘裕大喜道。
“樗蒲我不会,我会的比樗蒲更精妙。”谢瑍道,“这当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以后你会知道的。”
就在这时,郑经和老妻王氏带着饭菜走进屋来,还有两个村民也拿着饭菜,还带着一个封口的大黑坛,估计装着酒水。
“饭食已好,山野之地,没什么好菜,请谢郎君和各位贵客将就用吧。”郑经边摆着饭菜边说道。
“郑公客气,冒昧叨扰,蒙您老不弃,小子感激。”谢瑍道,“请一起用餐吧。否则,小子心下难安。”
“谢郎君会说话,老朽就不客气了。来来来,密儿,打开我存了多年的米酒,今日我要和谢郎君一醉方休。”郑经这会儿根本不像个老人,倒像个开怀的汉子。这大概是山东人的遗传基因作怪吧,谢瑍暗想。
郑密有些不解,看着自己的父亲如此无状,还真少见。虽然不解,作为儿子也只能照做。
宾主相投,相言甚欢,酒酣,郑经说道,“谢郎君,老朽有一事相求,还望成全。”说罢,起身施礼。谢瑍赶紧起身还礼道,“郑翁何须如此,有话但讲无妨,如此大礼小子如何受得。”
“谢郎君,我虽属郑氏,并非嫡支。当年南渡,祖上有训,不得出仕。此所以历四世而未出仕也。”郑经正色道,“老朽观郎君龙凤之姿,将来必成大业。我儿固希年已弱冠,薄通诗书战策。望郎君能留于身边差遣,如可用则家门之幸,若不可用,郎君仁厚,密亦得寄身之所。”
“郑翁何出此言。固希兄忧怀国民,心存社稷,乃经世之才。”谢瑍道,“如能得固希兄相助,乃子明之大幸也。不知固希兄可愿屈驾否?”谢瑍说着,转向郑密。
“草民愿追随郡守大人。”郑密目光明亮,看来久居深山早有外出之意,只是恪于家训而已。
“郡守大人?”郑经疑惑道。
“郑翁不必犹疑,实不相瞒,子明正是去广陵赴任。”谢瑍微笑道。
“老朽失敬了。”郑经言道,接着哈哈大笑“可见老朽目光不差也。”
“郑翁,您老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刘裕得意道,“大少爷此去广陵,乃是凌江将军,领广陵郡守,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大少爷的诗赋在京都传抄,纸都涨价了啊。”
这正是:深山无意留墨宝,郑老有心托子明。
83中文网最新地址www.83zw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