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2)
阿芙骤然惊醒,眼前依然漆黑,手脚反绑在后,绳结竟要比上一回莫名被沉千湖还要紧实严密!
又是一次劫难!
可为何身在教坊也能途生仇敌?那班瘦马贩子已了前账,红玉巴望她攀上高枝以得庇护,还能有谁想要她的命!
悲戚感铺天盖地,阿芙已死过一回,如今除去百思不得其解,竟无想象中那般恐惧。
被困千湖水底时、与裴炎暗中过招时,她的确害怕过死亡。
可如今,只身在颠簸的马车,不知道身在何处,不知道仇人姓名,阿芙竟渐渐平复了慌乱的心神。
这一次,只觉周身隐隐酸痛,浑浑噩噩里,想着的竟是裴炎那一支羊脂小瓶,若能带在身边,也能有些用处罢!
不知在昏睡和半醒中迂回多久,只觉马车从未停歇地往某个地方疾驰,她将要到何处?阿芙不愿花心思猜想,在颠簸里,她只忆起裴炎临走时说的那句:你在教坊司最安全......
若还能活着见到,她定然要指着他的鼻子骂一句北司裴炎不过如此!
昏迷中,阿芙从一声高嘹的嘶叫里惊醒,还未睁开眼,木板掀开,刺目的光令她下意识地埋入手侧。
人被架起往外拽,脚步虚浮,被抬着往前走了一段距离,阿芙只觉浑身酸痛似要散架。
若现在再让她对比,她宁可死在千湖或被裴炎错杀,也好过这般长时间的折磨。
待视线恢复,才发现此时身在一间破落的废弃村舍,荒凉而偏僻,穿过垒满草堆的院落,进到屋内,里头已背坐了一人。
押送阿芙的壮汉将她往里一推,随后转身关门,留她与那人单独面对。
他转过身,脸上却挂一软革面具,不辨喜怒。
阿芙没料到煞费苦心绑她来此的贼人竟是这幅模样,一时不由怔住。
“坐。”他音色低沉而年轻,辨不出口音何处。
阿芙并不扭捏,拢了拢单衣的领口,徐步往前,缓缓坐下。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放肆而直接,仿佛想将她的心思看透。
“想知道我作何感受?害怕?担忧?绝望?”阿芙又饿又冷,亦从未被人以这样的眼神打量过,想到如今人为刀俎,便也懒得与他周旋。
她自顾自地拎起桌上的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水。
还好,壶中茶水尚热,一饮而尽,周身回暖。
那人似见她如此坦然,竟轻笑出声,“我看你既不害怕,亦不担忧,更谈不上绝望。”
“我只觉得又饿又渴。”她冷笑,嘴角的嘲讽毫不掩饰。
他的视线下落,停在那茶壶。
“你不怕茶里有毒?”
阿芙尚在斟水,指尖轻微一颤,稍稍而过,他却瞧了个清楚。
“也比渴死好。”
他默了片刻,目光隐有杀意,冷冷道,“不料你一教坊娘子,胆识倒不小。”
“自然比躲在面具后逞威的狗熊强。”阿芙口气不小,但也非真不怕死,只是现在局势明朗,她犹若蝼蚁,就算拼杀反抗也无非落得下英勇就义的名声。
阿芙丝毫也瞧不起,她爹娘如此威名,最后依然只得战死下场,如此要这名声有什么用?
那人的目光果真骤变,愠怒取代冷静,就算是隔着一面软革,阿芙仍能感觉到他周身烈盛的寒意。
“你果真不怕死?”
泰然迎上他的目光,阿芙咬着唇,硬是挤出一丝笃定:“当然怕,我还有很多事没做,但我不能死,也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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