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生与死之间5（2/2）

神庙的山峰已经踩在了脚下，她们乘着朵云出现在七杀身后时他还不曾察觉，一副势必要与二郎神君拼杀到底的样子。

二郎神君一抬手，雷公电母都停了下来，天幕黑云散去，又重新露出了卯日星君放上去的的太阳，金灿灿的在东方，有些刺眼。

七杀有一瞬间看到了希望，以为他们放弃了对他的攻击是因为放弃对小四的追击，可是等这一瞬间而过，他突然明白过来，转身一看。

鸢尾扶着小四立在云头，她一身白裙洁白如雪，面如沧玉，看上去那样的绝世而独立。

他一脸不解，身上被雷打得焦黑，面上已经有了几条伤痕，不似昨日那样的意气风发，他眉头紧皱相问:“鸢尾，我不是叫你带小四走吗，你们怎么出来了。”

：“小七，辛苦你了，小四麻烦你们太久，今日，能不能让我做一回主，让我与二郎神君去了。”

七杀哑口无言，手中的半截兵器陡然一松，然后化作了灰烬飞散在了云间。即使他多么想要好好的保护她们，可是她固执如此，他又能怎么办呢。

小四面带着和煦的笑，仿佛前方一干天兵要抓的人不是她一般，她推了一下鸢尾，让她跳到七杀的身边，然后踩着云朵，稳了稳虚浮的脚步，此刻的她大气幽雅得终于有了些杜箬娘娘的影子。

她首先朝二郎神君施了一礼:“二郎神君不必再难为他们，扶四樨在此，愿意随神君返回天界复命。”

:“罪女扶四樨，本神君也不是故意寻你们麻烦，你坠入魔道，恐对六界生灵无益，天帝有令，今日你与我回禀天庭，完全可以替自己辩解。”二郎神君停了停，看了身边众位天兵，往小四的身边近了一步，然后小声道，“白神君生前与我是过命的交情，我也知你很多故事，六界相传魔尊所死是一红衣女子所为，二郎就想问一句，可是姑娘？”

小四嘴角上扬，因为他口中提到那个人物让她眼神闪过一丝落寞，然后干脆只道:“是我。”杀魔尊的是我，可是杀白延麇的亦是我啊。

:“二郎信白神君的眼光，也信只身赴魔界杀魔尊的巾帼女英雄，二郎佩服你们。”二郎神君说着朝小四抱了抱拳，“可是九重天等姑娘的恐怕也是风雪烈火，姑娘好自为之。”

小四垂了下头，在风中站立彩云间，一袭红裙有多么倾国倾城妖冶众生，一袭白衣就有多么不染尘埃苍山净雪。

她眼神清澈，圣洁，举止也如当初的天池神女，:“神君容我在和他们说两句话。”

神君将她和当初的神女重叠起来，心中赞叹着，又是一位奇女子，他大度道:“姑娘请便。”

小四踩着云回头朝鸢尾和七杀而去，他们一直望着她，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生怕她立刻就与二郎神君飞去九重天的天牢了。

小四依旧是笑盈盈的打趣道:“小七，要照顾好我的小尾巴阿，她要是少斤少两了，我可不会饶你，我现在就将圆嘟嘟的她交给你，后面的日子你可不能让她瘦了。”

鸢尾听到她的话却笑不出来，瘪着嘴一脸苦相。倒是七杀眼神有些复杂，半晌才也挤出了个笑:“放心，你将鸢尾交给我，我就永远不会亏待她。”

小四点了点头，不在人察觉间使了个小法术，她对七杀传音入密道：“小七，我深知自己遭了陷害，若是上了九重天必定不会全身而退，可是这是我的劫，我不能躲，若是我命就此决了，你就带着小尾巴远离九重天，不要让她看到那一幕，我怕我最后一眼看到的，又是她这个哭包，你带她回南海也好，去人间也好，或者青丘或者东海，或者后头我的事过了，你们再回九重天来，只是无论到了哪里，都一定要过得幸福啊，然后等到我祭日，不要忘了带一杯淡茶来。”

七杀的笑僵在脸上，他也明白小四此去是走向死亡的路，可是九重天的神仙太多，天帝太具尊严，他一个小小星君，就算拼尽全力到头来也是无能为力。

他轻轻地点了下头，努力保持着平静的表情。

小四掐了法术，转头又对鸢尾一笑：“小尾巴你呀，也不要欺负小七，不要因为人家喜欢你就任意妄为，听到没有。”

小尾巴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眼眶已经湿了，下一刻就要哭出来，却被小四一眼给睨了回去。

鸢尾瘪着嘴，嘟囔道：“小四，你也要好好的，我也和七杀上九重天，我们在天枢宫等你，放心，你一定会没事的。”

：“我知道啦，以后不许总哭阿，不然以后连小七也会烦了你。”小四最后摸了一下鸢尾的头，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对着他们莞尔一笑，然后转身朝二郎神君过去。

转身转得决绝，面色的假笑终于可以撤了下来，她面若冰霜，手指冰凉，或许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她额间地彼岸花发出的光有了异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回忆起自己这短暂又漫长的一生，过得不算平淡，也实在称不上绚烂，她永远徘徊在生与死之间，最后永远都绝杀得很漂亮。

只是前一万年做帝姬过得狼狈些也还算滋润，她生来尊贵，父王是一界尊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生水起，任意妄为，没有过太多的苦难。后来出了幽冥，才知是她劫难的开始，做了个好位子，就没有道理一直顺风顺水，被人庇护的。后来她终于得了自由，只是以为我命由我不由人，却不知还有所谓天命。

罢了，若是她度过了此劫，后世便又是一条好汉，若是度不过，世上最会为她伤心的人已经少了好几个。有了会记得她的祭日，有了会送一杯淡茶，世人不一定会记住她，可是小尾巴能，小七也能，秋桐也能，或许不知在何处的司空也能，如此想来，也不枉此生。

与二郎神君飞向天幕，她不知为何回望了一眼刚才落下的山峰，回望了一眼山峰上的神庙，就算那座庙里供奉的白帝她从未见过，就算他早就死在了她出生以前，可是她这一眼包涵深情，藏了太多太多的情愫，不知觉地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