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新债旧债（2/2）

有一次德儿给杜美人洗脚，杜美人忽然哎呦了一声，捂着肚子一脚就把德儿踢倒了。樱桃爬过去抱住杜美人的脚求道，主子踢我，我长得结实。

没想到樱桃不去还好，她一去德儿突然十分光火，扔了脚巾对樱桃道，我们走。

樱桃还犹豫，被德儿一把抓起来，说道，回东厢！

众人见她火了也没人敢拦，杜美人也没说什么。但是好像后来跟皇帝告了状，因为从那以后皇帝就更加的变本加厉，先是缩减了德儿一半的月银，然后把杜美人那边的所有粗活累活都让德儿他们做。搞得整个东厢民怨四起。德儿从此以后便光荣的过上了一种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的幸福人生，时常累的连饭也不想吃，短短几日便见憔悴。但皇帝还是不满意，每次跟杜美人亲亲我我的时候都要德儿在一旁奉茶。德儿五内俱焚，但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燕妃跪着求皇帝，说德儿的脚才刚好，希望皇帝大人大量，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皇帝道，燕玉，你这是在逼朕吗？

燕妃哭求道，当初德儿进宫是陛下开的口，臣妾做的主，如今她有什么错，陛下都算在臣妾身上吧。她还只是个孩子呀陛下。

皇帝假作语重心长的道，她已经十五了，既然她生不了孩子，总不能就呆着做个废人吧？朕觉得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废物的，只要运用得宜，废物也是可以发光发亮的。你为什么不说朕是她的伯乐呢？她以前没想过自己这么会伺候人吧？你看她如今服侍杜美人服侍的多好？马上要入秋了，杜美人的孩子也三个月了，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上回秦婕妤的孩子就是三个月的时候没的吧？你看看，当时要是德儿在的话，肯定就不至于了。

燕妃哭道，她从小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陛下这样做，是要了她的命了。

皇帝道，朕就是要她的命，她不应该给吗？你们不是整天都说你们的命都是朕的吗？朕就想试试呀。拿她一个人都试了，就不用在你们身上试了。你们难道不应该感谢她吗？文德儿多伟大啊，一个人替众人受罪。她如果死了，朕准你们在宫里摆个供桌供奉她。

皇帝说完这些话，把燕妃一个人扔在了两仪殿。燕妃跪坐在地上，她已经好久没见过皇帝这样了。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德儿就要疯了，她也要疯了。但蓝妃却觉得，其实是皇帝疯了。十年前他疯过一回，看来没疯彻底，如今想要疯的彻底一点。

杜美人是蓝妃的人。蓝妃本来一直以为，德儿不能侍寝，让她的人先侍了寝，这是莫大的先机。但如今看来，德儿的这种倔强非但不是病，反而是帮她扒开皇帝心口的一记重锤。从今往后，只要她回心转意，这后位怕是不是她文德儿的，也就是不了别人的了。

除非苍天有眼，她文德儿誓死不从。

不久之后，皇帝又要出宫亲征，还是去打铁勒。这场仗从年初打到了年中，若是再不结束，一入了冬，双方消耗太大，简直是劳民伤财。皇帝还指望打服了他们，让他们有力气上岁贡呢，所以也不想伤他们的元气。

可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皇帝悄悄把德儿带走了。

当皇帝在两军对阵的战场上将德儿从站马上推下去的时候，她忽然一下子就明白了，皇帝是真的想让她死。她原本还以为皇帝只是要出出气。

皇帝永远也忘不了德儿从马上摔下去时的那个眼神。若干年前淑妃也曾这样看着他。那眼神里充满了幽怨的气息，让人心痛，让人窒息。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又奋力把她救了回来，还在过程中不小心杀了敌方的主帅。

他切断了主帅的动脉，喷了他一身一脸的血。他却下意识的紧紧抱着德儿，就仿佛抱着二十年前瘦弱的虞琼月一般。

突厥人十分看重自己的主帅。杀帅之仇，誓死要报。如今敌方的主帅死了，天朝的将士偃旗息鼓，都道这回义和无望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家过年。

可是没想到，两军整顿三日之后，铁勒竟然投降了。

原来突厥三部连年征战，其中的铁勒部落也是刚刚稳定不久，根本没有兵士想要再打下去。只是主帅觉得在回鹘手里丢了地盘，非要从南边拿回来不可，因此大举进军中原。却没想到打了半年一城一池也没打下来，将士们已经有人去回鹘和薛延陀两部投诚了。但越是这样他们主帅就越是打红了眼，非要从大安拿下一座城来不可。

如今主帅已死，那边早就无心恋战，便很自然的投降了。这倒是大出我军的意料之外。

铁勒投降的当天晚上，德儿和皇上被大伙起着哄推进了行军大帐。

可是两人之间的账，有如长江那般长，感觉比大安跟铁勒的血债还要长。

所以两人就只是静静的坐着。而皇帝仿佛是忽然回到二十年前的那个行军大帐，回到了他和琼月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