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母亲病重（1/2）

第二日一早，德儿很早就神知清醒了，但是想起姐姐好像回家了这个事实。她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所以还是有点心存侥幸，总想着说姐姐好像是回来了，是不是有可能也是听错了，或者梦见的。如果是梦见的就好了，那就继续这个梦吧。于是又渐渐睡过去了，这一觉就睡到太阳晒屁股，接着又是被雪舞揪起来去上学，又很不巧的遇见了孙明义，夫子还是一样那么严厉，而且专门找她的麻烦，信南表哥的眼神还是一样让她——厌烦。如果说天底下有一个人她最不想要讨厌，那一定是虞信南，但是很不巧，如果在他跟姐姐之间做选择，她还是宁愿跟姐姐呆在一起。

这天晚上，德儿又梦见了犀牛的故事，在那人不停的催问下，她忽然说道，你想让我变犀牛，是因为它很有力量而我没有力量吗？我真的，那么没有力量吗？

接着，她醒过来，依然记得犀牛，却忘了自己的问题。

姐姐这次在家里住了很久，平日里有娘亲帮她看孩子，她乐得四处玩耍，仿佛又回到了在家做闺女的时候，自然也就不愿意回去。德儿最害怕的就是她跑到国子监去找她，一来二去把她的同学也认识了大半，德儿每日计策躲她，倒是连同学也疏远了，雪舞乐得她不到后山去玩，倒是挺欢喜的。绣儿还是一样身体不好，虞夫人每天照顾大的又要照顾小的，天命之年，竟然累病了好几回。最后还是顺儿的丈夫病了，不停的修书催她她才肯回去。临走还想把孩子留下，说自己去去就来，让她娘教训了一顿才算罢了。

顺儿走后，日子一晃就是年底。国子监的暑假短，冬假长，这两年每年冬假之前，圣上必来国子监视学。视学的宗旨，无非是鼓励文治。去年的这个时候，德儿在大殿上当着圣上的面，用她一肚子的火气把那群老头批驳的体无完肤，所以后来想想，夫子们报复她也是有原因的。也是因为这事，那一时间上门求亲的人差点把公主府的门槛给踏平了，给她家和公主府带来了无尽的麻烦。所以德儿今年学了个乖，想在视学那日装肚子疼。因为她永远搞不清楚她娘的意思，说不准她哪天就突然答应了谁的提亲，她就不知道要嫁去哪里。这事便如头上悬着的一把剑，让她时时为之战兢。

所以，视学这日一早，她就按跟雪舞事前商定好的，把额头和床褥打湿，再由雪舞去报告她娘。

只是没想到，就在雪舞惊慌失措、跌跌撞撞、风急火燎的往她娘房里跑的时候，险些与跌跌撞撞跑来的奶娘撞一个满怀。

雪舞见奶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忽然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赶紧问，奶娘你怎么了？

奶娘悲痛不能自已，缓了好久才哽咽道，夫人……夫人她……

于是，两个人的惊慌失措很快变成了全后院的惊慌失措，并且正往前府蔓延……

当德儿听说她娘病重的时候本来打死也是不信的，可是后来脑中的记忆迅速联结，便生出许多恐惧。

未几，她跪在娘亲床前，看着脸色惨白的母亲，忽然想起了父亲走的那日……

那场景与眼前的场景交相辉映，让她通体麻木，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看着她娘用最后的力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遗愿，她似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叫母爱如江，父爱如山。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忽然意识到，她其实一点都不恨她娘，她的满心眼里，全都是爱，是渴望和依赖。她好想把那天在父亲床头没哭完的都补回来。可是，母亲催她上学……

她按她娘说的去参加了视学，用尽满腹的才思去讨圣心喜悦，因为这是她娘临终的遗愿。她对夫子们毕恭毕敬，就连对论的环节，都是处处忍让不逾礼数。夫子们都有点傻眼，感觉这兔崽子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她腰上的佩玉闪着微光，只有皇帝自己知道，那佩玉是一块至宝，也是他的目标。可那是德儿爹的遗物，他总不好强取豪夺。正好德儿也到了婚嫁之年，自己多个女人，还能得个宝贝，何乐而不为呢？

视学结束，皇帝骑着他的高头大马回了皇宫。德儿跌跌撞撞的跑回去看她娘，公主府仿若霎时间变成了一具巨大的棺材，让她又惧又怨。而未安殿里，皇帝正计划着何时娶她进门。

大安宫。

未安殿。

气势磅礴的殿宇装点着气势磅礴的帝王之气。

而晋天涯却冒死向皇帝谏道，陛下明鉴，她只是今朝守了礼节，还不知道是不是硬装出来的，依微臣看，还是应该多做考量才好。

皇帝道，爱卿就别谦虚了吧，你们这些人，每天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微臣，你们哪里微了？伊朕看来，你们不但不微，你们可是厉害的很。

皇后临死前给朕安排好的亲事，陆家的大女儿众卿，你非说她跟人家有婚约，硬是不让朕娶。好。朕答应。那陆家女儿进宫就是继后，所以你们考虑这考虑那，朕可以理解。但是这个丫头，朕不过就给她个妾室的名分。朕堂堂九五之尊，就连纳个妾的自由都没有嘛？她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怎么就那么犯了你的忌呢？你这个侍御史，如果嫌官小嫌活少，朕都可以给你加点，但是麻烦你心思能不能不要这么野，连朕的家世也都要你过问！

晋天涯跪地禀道，臣不敢，臣只是劝陛下多做考量，如今突然决定，实在是仓促了些。

皇帝道，不是你到底是从哪听说了朕的意思的了？朕连给她的封号还没想好你就站出来聒噪。你消息怎么比朕还灵呢？

晋天涯拜倒不答。

皇帝稍微消了气，说道，若说急，也不算急了。本来去年就要纳她，因为皇后的事情……皇帝长叹一声，说道，你起来吧。你也为朕想想。深宫事多，朕心也累。这丫头能让朕笑出来。而且你看她聪明刁钻的那个样，若是朕不娶，将来别人娶了，哪个府里能降住她？若是贫门小户娶了也就罢了，若是像你们这种王公贵臣呢？你们家宅不宁，三天两头的回去处理家事，朕的天下怎么办？你跟朕说。皇帝此言，本是跟他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话说。

晋天涯道，陛下所虑极是，若是这样，让她和亲也好。去年吐蕃大食两国便向我朝求亲，我朝尚未予以回复，今年也许可以答复一个了。

皇帝道，和亲。好。和亲。亏你想得出来！那丫头的才学你看见了。朕的国子监呀！堂堂国子监，她问的问题没有人能答的出来！她提出的论点没有人能驳倒。你让她去和亲？你嫌我朝的受命太长了是吗？！

皇帝摔了书，晋天涯赶紧跪拜不敢。

皇帝气道，滚！什么不敢！这世上还有你不敢的？朕憋了好久了都没好意思说你们。堂堂一个国子监，从去年就是这个样子，事情发生之后没人整顿吗？就没有人给朕做点什么吗？？！！一个个花白胡子的人了，连续两年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每年还跟朕来要求这要求那，每个月还好意思领俸银！你不是侍御史吗？这事你怎么不管了？你跟朕弹劾啊！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找了一大堆草包去教我们大安未来的栋梁之才！全都被你们教成烂木头了！你管啊！有用的你怎么不管了？堂堂一个国之重臣，朕后宫的事你比朕的女人们还操心，你是吃饱了撑的吗？

晋天涯拜服于地，没有话说。

两人僵持当下，后庭忽然传到，燕妃娘娘来了。

皇帝拂袖而去，到了后庭，看见燕妃迎上前行礼。随便说了句，你怎么来了？

燕妃笑道，那晋天涯向来好管闲事，臣妾不来劝劝，怕您一生气把他拍到石头缝里，午膳都没心思用了。

皇帝笑道，老匹夫，再聒噪，直接拖出去斩了。

燕妃笑道，陛下要斩早斩了，您还是舍不得。

皇帝冷哼。

燕妃道，陛下是九五之尊，一言一行都有上万双眼睛看着，这晋天涯一直是您的穿衣镜，您当然舍不得他。只是，镜子脏了得擦，镜子坏了得换，陛下一直都指望这一块镜子，若是他心底无私才好，若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可就不妙了。

皇帝道，你的意思是？